第100章 (第2/2页)
魏储依牵牵唇角,淡淡开口,“姑母,你究竟为何而来?”顿了顿,苦笑一声,“是来要我的命么!”
魏荷道:“这是甚么话,你怪我同十七说了实话么,你也见到了,她心狠手辣,你弟弟妹妹险死在她手里。”
魏储依摇摇头,“她若真想出手,他两个早就没命了…”
魏荷紧紧拉住同叶,“她伤人在先,就是个养不熟的白养狼,你爹娘把她救回来,你辛辛苦苦将她拉扯大,她一点不知感恩,一得知自己并非魏家血脉就恼羞成怒跑走了。”
“姑母,”魏储依合上眼,有气无力道:“你要回和州便回去罢,我如今命不久矣,往后姑母便当没有我这个侄儿罢。”
魏荷默了默,推同叶向前,“你不是惦记你大哥哥么,去和他说说话,待农忙后我再带你来。”
魏储依慢慢睁眼看向同叶。同叶直往魏荷身后躲。
魏储依漠然看着她,小小人有一头漆黑的厚发,小脸胖呼呼的,身上穿着锦缎衣服,看见他眼里藏着恐惧…究竟哪里像幼时的十七呢…
他又闭上眼,偏过头道:“罢了,我累了,便不送姑母了。”
魏荷还想说甚么,同叶拉她手一劲往外拽,到门口与肖燕擦肩而过,魏荷停下叮嘱肖燕一番。肖燕说:“阿郎视我为义弟,不消魏夫人说我也不会忘恩负义。”
魏荷哑口无言,拉住同叶灰溜溜远去。
肖燕看她背影恶狠狠“呸”了一声,“甚么亲姑母,阿郎那样接济她,每年节令大把银钱送给她,还帮她置办田宅屋舍,如今阿郎病倒就立即抽身,到底谁才是白眼狼!”
这头愤愤不平,那头又有人来。对于陆清婉,毕竟她是府里的女主子,肖燕不敢造次,他虽心里不喜,面子上还算过得去,退到门边道:“夫人来了。”
陆清婉点点头,走进去才发现魏储依是醒着的,她转身想往外走,却被他叫住。
“师姐,”魏储依道:“你我和离罢。”
陆清婉一愣,回身看他,“你说甚么?”
魏储依叹了叹,“你我成婚本就是个错误,如今我命不久矣,不能再庇护你,还是就此结束罢。”
陆清婉上前颤声道:“为何和离,你嫌我配不上你么,你要不顾恩师情义,以此欺辱他女儿么!”
魏储依道:“我与你并无爱情,而况我活不长久,你我和离,亦可早早解脱,不好么!”
“可是我爱你。”陆清婉捂住小腹大声道:“你我已经是夫妻,我没做错甚么,岂能你说和离就和离!就是你死了,我做寡妇也愿意。”
魏储依视线落在她小腹上,又很快移开,“师姐,你我为何成婚你不清楚么…”
陆清婉后退一步,几乎要站立不稳。红梅跑进门及时搀住她,忍不住替主子讨公道,“夫人再有两三月便要生产,郎君怎能要和离呢。”
陆清婉脸色一白,攥紧红梅手臂,转身往外走,“你先养病罢,我是不会与你和离的。”
魏储依长长一叹,挪身躺下,一眨不眨盯着承尘上的几点灰迹,看了一阵挣扎下地,也不用搀扶,自往书房去了。
病得这样重还要为国忧劳,肖燕本想劝他好好养着,孰料他并未待多久就踉跄走出,脸色比先前还苍白。不出片刻书房传来糊焦味,隐约有火苗燃起,冬日干燥,很快便有大火冲天之势。
院里乱成一锅粥,左院侍卫都跑来救火。肖燕连忙扶魏储依站远,感叹好好的书房就这么被烧毁了,阿郎岂不是要更伤心。扭头看他面容,他神色平静,看不出难过模样,只唇角紧紧抿起,浑身颤抖难抑。
好在大火很快被扑灭,只书房受损惨重,再有堂室临近的墙壁倒塌,两侧卧房仍完好无损。魏储依也不搬出去,仍在自己卧房养病,这回病情来势汹汹,比先前还要重,幸而有许郎中日夜守护,终于再次将人救了回来。
不几日许郎中旧友犯疾,使人寻过他数回,魏储依病情已然稍稳,便催许郎中探看友人。许郎中无法,酌情开几副药方留下,临走前语重心长劝道:“我记得那丫头平生最恶不惜性命者,她也是凭惜命二字才挺过你在苍狼山那些时日,若她此刻就在眼前,定不想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
魏储依多日缺席朝议,皇帝听闻他病重,派御医住进魏府。大火烧了书房那日起,大雪一直未停,渐渐起了灾势,外头甚至已经无法行人。不多日,各地雪灾邸报络绎传达都城,然而大雪阻路赈灾迟缓,远方无数人因之遭难。天子日日愁眉不展,上元节后竟然也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