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2/2页)
徐羊吾深深一叹,“那顾将军的确与魏小娘子几分相像,我还以为自己眼花错看了。”
两人皆止住不语,忽然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榻上响起,声音低弱,在安静的室内还算清晰,“顾…将军?顾昀?”
两人讶然见到病入膏肓之人慢慢支撑抬起头,眼里点燃两簇火苗,似是暗夜忽然有了星闪,微弱之火亦可带来燎原之势,“羊吾兄方才说的是顾昀?”
徐羊吾忙上前扶住他,“正是,魏兄可觉好些了?”
魏储依软软坐靠床头,几次伸手,却无力抬起,“顾昀?当真是顾昀?他…多大年纪,可与十七模样相同么?”
徐羊吾茫然点点头,“我听有人说起那顾将军,名讳确实是昀字,是西城公主府顾老管家独孙,应当是个少年将军。有人说这少年将军沙场上勇猛无敌,还曾救过定王性命,其凭借军功短短半载便从小卒成了大将,不久前更是被当今陛下封为定武大将军。他的模样,我离得远,未全然看清,不过看得出,他与魏小娘子眉眼似极。”
两颗泪滴顺两颊砸落,魏储依默默念着“十七”二字,低下头紧抿唇角无声落泪。徐羊吾与肖燕面面相觑,好一阵,徐羊吾试探道:“魏兄为何如此在意那个顾将军?”
魏储依捂面泣不成声,半日,哑声说:“她还活着,我要去找她。”
肖燕呜呜哭道:“阿郎思念十七,从不相信十七没了,可顾将军再像十七,那也不是十七…”
徐羊吾才弄清楚怎么回事,一把拦住魏储依,“那顾将军葬了顾老管家就回上合去了,听人说顾将军的坐骑是匹千里马,兴许眼下都已到了岭谷。且不说上合距此千里之遥,那里光是战场就方圆万里,你就是能走到那,又去哪里找他?”
魏储依呆呆低喃,“她已经离开了么…也对,她再不会回来了…”
他词不达意,徐羊吾也不计较,“魏兄,眼下养好身子要紧。”
肖燕端来药汤,见他一口气喝掉,且惊且喜,“我这就去找郎中。”
魏储依才吃了药就要下地,“我现在就去上合…”然而却无力爬起,挣扎几回,气急捶榻。
徐羊吾不住劝解,“魏兄就是想要去上合,也得身子好起来。听闻上合寒日多暖日少,常有恶风白沙侵袭,若无好身体,只怕都走不到那里,何况眼下魏兄还病着。”
徐羊吾在魏家住了两日,因不放心妻小,只能叹息离去。
魏储依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夜里发起高热,药草无效,就在毫无办法之际,又有客来。
福婶开门,见外头站着一个男子,那男子样貌极美,手里拿着一只竹篮,似乎仓促而来,还在喘息不止。福婶就要开口谢客,来者却拱拱手便往里去,一个愣神间,那人已经转过围栏,径直往魏储依卧房去了。
男子自述姓霍,从上合来,是魏储依故旧。肖燕跟随魏储依见过许多人,其多数友朋同僚也都认得,却从不知他在上合也有友朋,然而这位友人话极少,只将竹篮递上,自己到榻前探看病患。
肖燕拉住男子,举起竹篮问道:“这是?”
男子言简意赅,“许郎中所制药汤,药方和熬煮方法都在里面,去速速煮来,救人要紧。”
肖燕听到许郎中眼睛一亮,也不再疑他,立即跑去煮药。当夜男子并未离开,也不去客舍歇息,定要亲自守候魏储依身旁。
肖燕问东问西,男子多数沉默,大约不喜说话,冷冷瞥过来一眼,不禁让人遍体生寒,再不敢多言冒犯。第二日魏储依烧退,又过几日再未发热,男子屏气把诊,似乎舒了口气,又交代一回如何用药,是夜再未见到其人,竟不知其何时离开了。
魏储依仍在昏睡,肖燕看不出甚么,便又请来医者。医者原曾来过魏家,见魏储依还活着纳罕不已,看诊后更是不住惊异,最后断言说:“已暂无性命之忧…”
魏储依果然很快醒来,听肖燕说起霍姓友人,不禁茫然呆愣。肖燕又提到上合,他浑身一震,透过镂花雕窗望向西北方向,眼里不知不觉又燃起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