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差事终了 (第2/2页)
马小宝顿时泄气,原来他其实都知道了,委屈巴巴道:“我偷你的诗文都拿去送给洪小姐了,好让她....让她仰慕你....”
秦勉之气得又站起来,“你当真谋划得好大一盘棋啊!”他完全感觉到了,这孩子就是处心积虑冲他来的。
“对不起,大人。”马小宝过去抱住他小腿,又改口,“老师....”
“老师?你,呵呵,你都不以真面目示我,我又如何敢当你的大人,你的老师?”他退开不与他挨着。
马小宝为难至极,忽然跪着到柜子前,拉出抽屉。只见他抹了什么到脸上,然后用布擦拭,一张白皙的脸展露。她撕掉了两条粗眉毛,又从嘴里掏出一个什么半圆的东西,腮帮子瞬间就小了一圈,最后她在鬓角边用力扯下蓬乱的大发套,轻柔的长发滑出来。
“大人,我就是这样的。真面目就这样的。”她望着秦勉之,似抓着最后一根稻草,若是真面目示他,那他便不会生气了吧。
秦勉之看着她一点点变成了这如花的女子模样,连声音都变得细腻无比。他甚是震惊,许久无言,除了一双灵动目光之外,再不能将她和护卫马小宝联系起来了。“你,为何如此?”想她必是有什么大目的而来的。
她欲开口,却又止住,后低声道:“我不能说。”
“不能说....”秦勉之想,如果她说出真相,并不是什么歹事,那就原谅她。可她不愿意说,他不知要将这楚楚少女做怎样的打算。总不能将她关押审问,难道又能若无其事继续留着她么。最后他一息长叹,背过身去,冷冷道:“我怎能留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在身边,你且走吧,我不再需要你护卫!现在,马上,即刻,走!”
“大人,别赶我走,别!以后我再也不骗了,什么也不骗了,什么坏事也不做了。我想跟着您,保护您,我想您教我读书....”她祈求。
他只震震道:“我说得还不够清楚么!现在,马上,即刻,走!”
她颓然心凉,袒露真容也没换取到他的原谅,他不肯再回头看她,她蹲坐许久,深感已无地自处,“现在,马上,即刻,走”这几个字眼更是扎进她心里。
秦勉之听着她收拾东西,听着她开门,听着她关门。而后才回头,环顾小屋,她用过的弓箭还挂在墙上,那个已经发黄的小竹斗笠放在墙角,那个桃木面具挂在床头,还有她抄过的书纸叠在桌子上。待万籁俱寂,他缓缓走出去,漫天繁星扑面而来,好似将天地都沉入夜河。些许哀伤浮出心头,想来这一河星辰却不及她灿烂。无尽追悔涌上心头,他立刻跑出院子,开门望去,唯有空荡荡的长街而已。“小宝....”他默默喊了一声。
雨后的夜晚更添凉意,也配得“凉州”其名。她胡乱徘徊,心头难过,却想不通为何难过。这明明只是她的一个差事。这差事就是保护他安全上任,从他出了京都卫开始,就一路保护他,打探凶手,杀光每个要害他的人,包括那些不忠的随从。现在他的确已经不需要她保护了,他的危险来自敌对势力,她处心积虑牵线搭桥帮他筹谋美满姻缘,帮他把敌对势力拉到了他这边,他不会再有危险,只有一路坦途。
她的差事结束了,时机恰到好处,她原本也准备走了,现在只需回去领酬金。可是她好难过,她不再讨他喜欢了,他不再需要她了。她有想过再不做什么差事了,永远做他的护卫,或许像一家人。“算了,我是什么人呢,是个骗子!是偷鸡摸狗之辈罢!”许久她也想通了,她不再是知州大人的护卫“马小宝”,既然不讨他喜欢,那他反对她偷鸡摸狗的事又继续做得,于是心安理得偷了一匹马,星夜奔出凉州卫。
山河已秋,晨雾微凉,太阳还未完全升起。四天四夜,她已是灰头土脸。街口草棚一白发老头儿正往炉里添柴,“馄饨,燕皮儿馄饨咯!”
“老头儿,一碗馄饨,不要汤!”她翻下马背。“好嘞!客官稍等。”老头揭开锅,撒入一把馄饨,半点水花也没有。不一会,一碗干馏馄饨端过来。她揉揉眼,抽筷子挑着馄饨吃起来。老头儿见她狼吞虎咽,嘿嘿一笑,打了一碗汤过来在旁边坐下,“不骗你,这汤真好喝。”
她没有理睬,老头儿掏出一布袋推到她面前。她单手掂量后大惊,“又这么点?你可知我如何出生入死啊?”老头儿笑,“不少啦。你还欠我那么多钱,得先扣了债不是?”见她愁得馄饨都不吃了,又掏出一个薄布囊,“去趟武当。”
金儿取出里面纸签看,直皱眉,“又是麻烦事,给我些轻松的不行么,我累了。” 老头儿又嘿嘿一笑,“这就轻松得不得了啊,钱还多,专门留给你的肥差。”
“你放屁!”她啪的放下筷子,“你倒是有点长劲啊,就指着我们几头驴拉磨。你看看人家万奇门,三十二庄,七十二行,一百一十衙,买卖遍布天下,再看看你,卖馄饨....还这么难吃!为何老是放这许多胡椒!”
“唉哟,小孩子家,就是这般火性!”老头儿也不跟她急,“我买卖也很大。再说了,咱追求的不是多,是精!那押送萝卜白菜的活儿咱不稀罕!” “唉,别吹了!”她求他闭嘴,随后又小声,“老头儿,那凉州的差事是什么人委托的?”
老头儿脸色忽变,寒光乍起,“小五!别忘了规矩,拿钱办事,不问缘由!”
见他这阵仗,她转身就走。老头儿急得大喊,“客官,还没给钱呢。”她从腰间掏出一块碎银,头也不回地扔到他面前的汤碗里,亦无半点水花。
“嘿嘿。”,老头儿捡出银子嘬了两口,“汤味就是不错嘛!”他看着那孩子背影消失,一个和他一般大年纪的白发老叟挑着两个篓子进入视线,那两篓子满满的菊花,一篓白色,一篓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