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良辰吉日把婚订 林荫道上恋情浓 (第2/2页)
青山想,这就叫步步为营地扩大战果。要抓紧,抓而不紧等于不抓。到时候让你无法“退货”。
青山的事安置好了,李老汉也算去了一块儿心病。他虽然觉得亏得慌,给人家养了一个儿,但只要青山高兴,日子过得好,也算给他早死的娘有个交代了。唯一亏欠的是老二银山。十个指头都连心呀,他决定去水利工地去看看银山,顺便把青山的婚事告诉他。
李老汉煮了鸡蛋,又去园子里摘香瓜,这熟的香瓜都让青山送给媒人了,没剩几个熟的了。他找来找去找了三四个,放在鼻子上嗅了嗅,真香啊!诱得他直咽口水。但没舍得吃一口,他想起了一句顺口溜“……种田的,吃米糠;炒菜的,光闻香;……”把香瓜装进布袋子,回屋拿了银山的换洗衣服,给青山安排到山上弄点松毛当柴烧,就去了工地。
老远就听见 广播喇叭里播放着:“水利是农业的命脉,我们不能靠天吃饭,……修坝筑渠,造福万代……”
工地上红旗飘飘把整个工地都变成了红色的海洋,黑压压的人群潮水般涌动,高处还竖着一个彩色宣传牌,上面有一个肩扛铁锹、腰系武装带英姿飒爽的妇女,身后有一个大水管往外喷水,下面有一行大字:水利是农业的命脉。
再看民工们,热情似火,人声鼎沸,夯声不断,场面热火朝天。他们使用最简陋的工具:铣、锹、条筐、独轮车、夯,完全靠肩挑手推创造出惊天地泣鬼神的人间奇迹。李老汉被这宏大的场面,英雄的壮举感动得热泪盈眶。
他抹了一把昏花的眼,极目寻找自己的儿子,这茫茫人海无处找寻。他只有找到了工棚,问做饭的师傅。
“老乡,请问盘古公社的工棚在哪里呀?”
“你还真问着了,我就是盘古公社的,百神庙的。你是哪个村的?”
“穿心碾村的。”
“你顺着这个通道走到头左拐,你仔细辨认工棚上的木牌就找到了。”伙夫拿着勺子走至门口给李老汉指路。
李老汉边走边仔细辨认着木牌上的字,他看到了写有“穿心碾”三个字的木牌好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的兴奋。他疾步走到工棚旁边发现只有这个工棚的门帘儿掀开着。他探头往里看了一眼,里面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他想着棚里没人他进去不妥,就蹲在门口等青山收工回来。不料里面传出了声音:“爹,您咋来了?”
“银山呀!你咋没出工呢?我来看看你。”
“爹,你快进来坐下歇歇。”银山说着话,起身一只脚翘起,用另一只脚跳着迎接爹。李老汉见状吓了一跳,惊讶地问:“银山,你这是怎么了,腿受伤了?”
“独轮车碰了一下,不要紧,医生已给上了药,包扎好了。”
“什么时间的事儿?坐下来我看看。”
“爹,您不要担心,医生说只是碰掉了皮肉没有伤到骨头。在施工中碰伤是常有的事儿。休息两天就好了。”
李老汉小心地扶银山坐下,看看脚包扎得很好,不便打开,就轻轻地摸着银山的脚,仔细看看周边也没有红肿,细声细气地问:“还疼不疼,吃喝拉撒咋弄哩?”
“爹,这两天我可享福了,不用干活了。有他们伺候着,吃的也饱,我不用动,呶,解手有便桶,由他们倒。”银山指着放在床头的便桶说。
李老汉望着银山那蓬乱的脏兮兮的头发,那黑瘦的脸,惨白的嘴唇,身体抽搐起来,眼泪慢慢地充满眼眶又像漫堤的湖水溢了出来。
“银山啊,爹感觉对不住你,你们弟兄三个就数你吃的苦多,你哥去当了兵,这三儿一直在上学、复习考试,这个家你就成了扛大梁的,出力最大得到的实惠最少。到现在爹也没有给你娶上媳妇儿,我真是没用啊!……”
“爹,我知道您疼我,咱村里那么多一起来工地的,没有人来看过他们,家里那么忙您还抽时间大老远的来看我,对我亲着哩。”银山边给爹擦泪边宽慰爹的心。
这时,李老汉才想起给银山带的香瓜和煮鸡蛋,忙从袋子里取出一个香瓜在身上蹭了蹭递给银山吃,又取出鸡蛋剥去壳放在银山手里。银山一口香瓜,一口鸡蛋吃得可香了。
“嘿嘿,太香甜了,在工地上从来没吃过这好东西。爹,你也吃。”银山狼吞虎咽,满足得脸上都放光彩了。
李老汉看着银山吃得那么开心心里轻松多了。他对银山说:“爹在家吃过了,你多吃点儿。”
收工的号子响了,民工们就像下山的老虎,扔下工具,迅即地跑回工棚,拿起碗筷像饿虎扑食,寻得馍饭随便蹲个地方就狼吞虎咽起来。哪还像在家,收工回家,洗手洗脸,四平八稳地细嚼慢咽。
李老汉也在那里吃了一顿饭。他跟工组长要求把银山带回家休养,反正工地就要放假回家收麦了,银山早回家两天也少给大家添麻烦。组长请示公社工头后同意了李老汉的请求。李老汉用独轮车推银山回家。
李老汉毕竟奔六十的人了,山路又不好走,十里山路走得很吃力。刚走了约三里地就大汗淋漓,气喘吁吁。银山坐在车上让爹推着怪不好意思的,他心疼爹,知道爹二十年来又当爹有当娘的苦处,看着爹渐渐老去,累驼了背,压弯了腰,连腿都弯了。头顶上稀疏的白发像下了一层薄霜,脸上的皱纹越来越密,越来越深了,心里一阵酸楚。
“爹,歇歇吧,天还早着哩,等会儿会凉快些。”
“那好吧,对了,青山的事儿我还没告诉你哩。”李老汉把独轮车停好,自己也坐在地埂子上掏出旱烟袋边抽烟边说:“花嫂给青山说了一个倒插门,桃园儿老田家的闺女儿,昨天刚定了亲,听说那妮子长相不错,青山很满意,上杆子追。”
“爹,那个姑娘我知道,去年大队挖渠,李柱子还指给我看,是漂亮,白白嫩嫩的,个子高高的,好像叫、叫田园儿。”
“我一开始不同意,青山把你老姨叫来了,后来我想开了,也就同意了。谁叫咱家穷哩。”
“爹,其实这也没什么,只要他俩能过好日子,在哪里成家都一样。我哥还不是成了家单过了。”
“银山,你觉得爹偏心眼儿不?”李老汉猛抽几口烟吐出浓浓的烟圈说。
“没有啊!我不觉得啊!”银山憨厚而认真地说。
“俗话说,头生稀罕老生娇,中间生个楦屎包。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生头一个孩子稀罕得很,生第二个就平常了,最后一个,父母年龄大了,会疼爱孩子了。”
“爹,我没感觉你不疼我啊!我一直感觉爹很疼我哩。”
“你哥当兵走后,你也没上成高中就回来干活了,你不愿爹?”
“不愿,那是我自愿辍学劳动的,咱靠工分吃饭,总得有人挣工分呀,都上学哪儿成啊。”
“你小子从小就懂事理,爹心里有数,现在地也分了,等青山到田家去了,咱爷儿俩好好儿把地种好,再养些畜禽,盖两间新房,给你娶个媳妇儿,好好过日子。”
“爹,咱的日子会越过越好,人勤地不懒,我有信心。”
“嗯,这会儿凉快了,咱们赶路吧!”
独轮车吱扭吱扭,父亲推着受伤的儿子,满怀希望地朝穿心碾自己的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