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八十五 还政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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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后又来了?
朱翊钧面色一紧,立刻吩咐身边太监把那些奏折全部收到后面去,桌面上只留孔孟圣贤之书,自己整了整衣服,含了一块冰块让燥热的身体冷静一下,松了口气,用最好的状态去迎接自己的母亲——没办法,脑子一热把玉玺给她老人家了,现在不装孙子把玉玺给要回来,还真的没办法感受到皇帝的威严了。
他不能没有皇帝的威严,没有皇帝的权力,哪怕是被阉割过的皇权,他起码要掌握一些才是。
李太后的车架在皇帝寝宫门口落下,李太后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了出来,看到朱翊钧已经毕恭毕敬的站在大太阳底下等着她了。
说来也怪,这太阳是不小,可晒在身上却没有几分暖意,朱翊钧甚至还能感受到一丝丝凉意——这在往年是十月中旬以后才会生的事情,现在,距离十月还有两日呢。
“儿臣恭迎母后。”
这么些年了,李太后哪里还不明白皇帝已经恢复了精神,只是脑子一热把玉玺交给了自己,现在又拉不下脸找不到理由要回自己的玉玺和权力,所以才那么急切,不过现在不是宋代,也不是汉代,女人没有那么大的权力了,大明八股大兴二百多年,女人掌权已经没有社会的基础了。
大明太后都是出身小门小户,外无援兵内无联盟,唯一一个走到台前的李太后在张居正和冯保死掉以后,也彻底的失去了影响朝政的地位,文官联盟已经强大的无法抑制,李太后纵使有一定的威望,没有张居正和冯保的手段,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文臣们有很好的理由,他们只认皇帝,你让他们在皇帝和太后之间选一个,百分之一百都会选皇帝,至于太后——谁睬你?
她不是不想帮皇帝,而是皇帝自己把自己翻盘的希望给毁掉了,亲手把张居正的心血废了,把冯保的内庭势力废了,就差废了锦衣卫,嘉靖爷爷制衡文官的三大势力被他废的差不多了,就是为了一个圣君梦,圣君梦醒来的时候,他才恍然惊觉自己干了多么愚蠢的事情,而此时此刻李太后的告诫已经没有意义了。
想起清算张居正废除新政之前李太后对他的告诫,朱翊钧悔不当初,却无能为力,只能叹息。
母子两人相顾无言,顶着大太阳对视了好一会儿,李太后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微微一叹,开口道:“那么大的太阳,皇帝不要在大太阳底下站着,随哀家进去吧,可别把自己的身子给弄坏了。”
说着,李太后就进了皇帝的宫殿,朱翊钧紧随其后进入了宫殿。
根本不热,说什么场面话呢?
朱翊钧暗自腹诽。
大臣虽然限制皇帝的花费,但是皇帝自己有钱,朱翊钧这段时间的手头还是挺宽裕的,萧如薰为他从日本打来了那么多银子,还有那么多矿山的收入,他的手头不缺钱,宫里头的熏香一闻就知道是高级货,一进去,就能让人神清气爽,身体舒适,李太后的心情也好了些,在侍女的搀扶之下坐在了雅座上,自有宫女为她奉上茶水。
朱翊钧就站在李太后身边,没坐。
李太后写着眼睛瞟了一眼朱翊钧,过了一会儿,喝过了茶水,才缓缓开口:“皇帝站着干什么?坐下吧!”
朱翊钧这才坐下,陪着笑脸开口道:“母后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啊?”
李太后微微一笑,开口道:“还不是为了皇帝的事情?哀家听说,皇帝快两个月没有离开寝宫没有召见大臣了,连后妃都不召见,哀家担心的紧呐!皇帝是一国之君,怎能待在寝殿里不言不语,也不召见大臣后妃呢?如此一来,群臣内心不安,恐非国家幸事。”
“母后教训的是,儿臣知错了,这些日子儿臣一直在反省自己,潜心读书,读孔孟圣贤之书,以期找到为君之道。”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朱翊钧内心腹诽不已——那群混帐巴不得朕什么事情都不管,把玉玺放在内阁,任由他们总管国务一切,朕只要做个吉祥物就好,朕现在这样怕是正好遂了他们的心愿,要是朕还能做到他们说什么朕就做什么,那一个千古圣君的名头绝对就逃不了了。
这群无耻之极的混蛋,偏偏掌握着笔杆子,掌握着史书的写作,也不知道朕现在这副样子,死了以后会被他们给写成哪般模样?怕是逃不了一个昏庸无能之君的名头了!在他们眼里,自己的父亲和弘治爷才是圣君的典范,因为这两位爷耳根子软,什么都听他们的。
而真正有作为的皇帝,就会被他们给污蔑为昏君庸君,用太监保障皇帝权力的皇帝就会被斥责为亲信宦官的无道之君,大兴锦衣卫以确保自己不会被群臣蒙蔽的皇帝就被说成是残暴之君,不仁不义,反正在他们眼里,只准他们胡作非为,不准皇帝拨乱反正,天下的一切都是他们说了算,皇帝就是老老实实待在宫殿做提线木偶就好,那就是大家三呼万岁的圣君。
成化帝正德帝嘉靖帝多为史书所妖魔化,弘治帝隆庆帝多为史书所美化,然而细观史书中一些有趣的细节,便会知道,英宗之后被妖魔化为昏庸之君的明帝基本上都是有头脑不被群臣所蒙蔽的皇帝,基本上都能用宦官和锦衣卫对抗文官,而圣德之君仁义之君,则是耳根子软,啥都不做的吉祥皇帝。
土木堡之变以后的明文臣,道德水平之低下,双重标准之荒唐,均创下历史最高峰。
而洞悉了这一切的朱翊钧却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大权旁落,一点办法都没有,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和群臣摊牌翻脸,结果被自己的母亲给套路了,大好良机就此毁于一旦……
只是静下心来细细想想,朱翊钧也知道自己太冲动了,若是按照之前的做法,恐怕萧如薰再怎么忠心耿耿能征善战,也是逃不了一个晁错的下场,他一个人怎么能和整个文官士绅联盟对抗呢?这些人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萧如薰一个武将,估计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要被逼着“诛晁错”了,而属于自己的周亚夫又在哪里呢?
现在想想,朱翊钧觉得自己的处境和当初汉景帝的处境何其相似,都是政令不出都,地方豪强林立各自为政,中央军孱弱,而地方势力强横,只不过自己没有藩王之害,却有中央文官和地方士绅的联合对抗,缺少同盟的自己,甚至连一个晁错一个周亚夫和一个细柳营都凑不出来,还怎么『削藩』?
汉景帝面临的情况比自己要轻松不少,至少那个时候汉才立国几十年,而自己面对的是两百年的弊政,谈何容易呢?杀掉大臣简单,收拾烂摊子就难了,政务谁来处理?政令谁来下达?太祖太宗那么强悍的皇帝,不还是要设立内阁来帮着处理政务吗?一个人是无法治理天下的,一定要分享权力出去的,而自己没有同盟,怎么政变?
轻佻了,草率了,简单了,幸好被阻止了,否则,不仅保不住萧如薰这个最有希望成为周亚夫的帅才,连自己的帝位都不一定能保住,但是现在至少萧如薰还在,自己的皇帝位也在手里,自己才三十岁,正值壮年,正是精力最充沛的时候,还有机会,真的还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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