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御街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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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年间，宪宗皇帝赵瑱当朝之时，世道粗宁，这一天，又恰逢是传统的立秋之日，不管是民间还是宫中，都是冠盖飞扬、人来人往，还有各种民俗活动，显得是十分热闹。
聂飞练自从侦破了“鬼脚印”一案后，尽管大理寺卿曹福成对于她过快提拔还是有些不以为然，甚至有的时候还隐隐地感觉到了一丝担心，至于担心的是聂飞练，还是他自己，曹福成自己都说不清楚。但是不管怎样，飞练这次着实是让他好好地露了一回脸，而且还是在刑部尚书和皇上的首领太监面前。一想到苏望亭委靡气沮的样子，他就忍不住地从心底里高兴了出来，许久不曾沾酒的他，回府后还叫下人把珍藏的一壶好酒取了来，好好地痛饮了一番。
也正是因为如此，不管是为了大理寺还是自己的官声着想，都不能再继续无视聂飞练，至于她这个人的出现，到底是好还是坏，眼下可能还看不出来，要到日后才知道。于是曹福成不仅着实夸奖了飞练几句，还特意给她放了一天假，让她趁着立秋节这一天去京城里好好地逛一逛。
汴京城内当今已是店肆林立，但最繁华之处，当属东西南北四条御街以及汴河两岸一带，不仅街道宽阔，两侧更有店铺密排鳞比，行人挨肩擦背，还有拱桥小巷、柳阴垂碧点缀其间，观赏不尽。但一直到了下午申时二刻左右，聂飞练和曼苏尔才出现在了西面御街的李和家果子行门前，两人穿的都是便服，就如同路上寻常的行人一般，曼苏尔正在对聂飞练道：“莫将军的人今天上午一早就来过了，我见你还没醒，就没有去惊动你。”
因为是过节，街道上的行人很多，有钱的人家衣锦着缎，小孩子更是如同花团锦簇一般，不时传来嬉笑之声。两个人走得很慢，路人挤挤挨挨的，想快也快不起来，聂飞练斜了曼苏尔一眼，说道：“一早不来惊动我，那就是没有什么要事，怎么现在又想到来惊动我了？”
曼苏尔笑道：“我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又不是在查案，飞练姐姐，你怎么又开始猜测分析了！”
曼苏尔心无城府，乃是一个万事不萦于怀之人，想到什么就说出来了，但无意间的一句话，却让聂飞练的心中泛起了涟漪，颇为不平静。是啊，红颜易老，自己已经不能算是年轻了，却还在整日奔波于各种案件之间，固然她也喜欢这样做，还有师父的嘱托，但谁知道将来，会不会突然有一天对错过生命中的其他东西而感到追悔莫及呢？
她不由自主地开始在街上搜寻那些锦衣翠钿，这才发现，原来普普通通的衣服，竟然还有这么多美丽的款式和颜色，就好像突然间呈现在她面前一样。曼苏尔问她在找什么，飞练担心被曼苏尔看出心思，脸上微微一红，装作是在整理袖子，又拉又拍，其实那只袖子原本就是好好的，一边说道：“哦，没什么，刚才你说莫将军派人来对你说了什么？你要是不想说，那也就算了，反正今天没事，我多花点时间，总能查得出来！”
曼苏尔摆手笑道：“罢了罢了，我算是知道你的厉害了，你也不用查，我招了就是。今天是立秋，按宫中习俗，要将室外的梧桐盆栽搬到殿内，还要让它掉一片叶子，叫做报秋。因为这个，莫将军要留在宫内值守，他让我告诉你，你先逛一逛，等有了空闲，他就来找我们。”
“原来他是想告诉我，今天不会来，可是我何曾要他日日都来呢？”聂飞练在心中这样想道，转头又对曼苏尔说：“他要不来，我也是好好的，又不会掉一根头发，好端端的又派人来说这些做什么？不过你有一句话说得没错，今天是立秋，反正没事，正好痛痛快快地玩一天。毕竟京师不同于地方，我在凤台县时，每到立秋，伍县令就会让夫人炒一些鸡头米（芡实），用纸包好，分给衙门里的人，有的时候我也会分到一份，以为这样就算是过了立秋了，没想到还有这许多的玩法。”
曼苏尔拍手道：“这个你就不如我了，在汴京，人们都是用新鲜的荷叶包着刚出锅的鸡头米，有时里面还会掺杂一些麝香，用红绳捆着，又好看、又好吃，岂不比你们凤台县做得好？”
聂飞练一听，禁不住嘴里湿漉漉的，流出了馋涎，咕噜一声吞了下去。也许这只是在怀念童年时的吃食，其实原本应该也是平平无奇的味道，但是在经过了时间之后，便显得珍贵无比了，于是她拉起曼苏尔的手道：“你既知道，为何现在才告诉我，快带我去找！”
被她一拉，曼苏尔连应都来不及应一声，就跟着跑了起来，看着她的背影，禁不住在心中想道：“莫将军话里的意思，连我都听出来了，你是真的不懂，还是没空去想？过去沈大哥这样，现在莫将军也是，这也难怪，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好看，又有本事，才有这么多男人喜欢她。”
他们才跑了两步，就又不得不停了下来，曼苏尔正在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抬头一看，只见聂飞练不知何故突然间停了下来，低首蹙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曼苏尔与她一起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对她的习惯早已是了如指掌，知道这次又是在想到什么她觉得很重要的事情，而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能打扰的。只是飞练想得入神，连拉住曼苏尔的手都忘了放开，引来过路的行人纷纷注视，有的年轻女子更是忍不住暗自嬉笑。
这样一来，曼苏尔便颇为尴尬，脸上泛起红潮，挥手让别人走开，谁知这样一来，笑话他的人反而更多了。想将手从飞练的掌心中抽出来又做不到，无奈之下，只得与她背靠着背，这样方能稍稍掩饰一下，小声地问道：“飞练姐姐……聂寺丞！你又在想什么？”
这个时候他都已经开始有点急了，好在聂飞练哦的一声，终于回过神来，看到曼苏尔不知怎地跑到了自己的身后去，便把他叫到前面来问道：“我想起一件事情，不知不觉就出了神，你可还记得，刚才咱们在乐丰楼吃饭时遇到的那件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