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绞刑 (第2/2页)
就在这时,那位身穿红色斗篷的矮小身影原本呢喃的低语变得清晰可辩,她用尖厉到能压过任何嘈杂的声音嘶吼道:“我!诅咒!”
人群乱作一团,那女孩继续尖声高喊:“我诅咒你们衰弱、盲目!我诅咒你们软弱,无力!
你们的敌人将会强大,你们的孩子将会被杀死,你们为之奉献的事物将一文不值,你们不屑一顾的人将登上顶峰!
我!诅咒!”
人群四下奔逃,他们像是想要拼命避开天敌的鱼群一般,瞬间在女孩身边形成一大片空无一物的区域。
他们互相拥挤,成了人墙,外面的士兵进不来,里面的士兵也过不去。
就在女孩尖厉的诅咒发完之后,她变戏法似的从斗篷里拽出一只公鸡,另一只手抽出匕首手起刀落,鸡头落地,鲜血喷溅。
她用力一扔,那只没了脑袋的小公鸡划了个弧线,准确的砸在了大主教的脸上。
黑魔法。
人群再次炸锅。
他们叫嚷着,推搡着,踩踏着,女孩所处的位置不再空无一物,那里被人群涌动挤出的人占领,很快女孩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士兵们想要冲进去抓住女孩,但根本是无济于事。
绞刑台上,没了头的小公鸡疯狂的打着转,它的鲜血肆意喷溅,大主教、郡主、行刑者三人无一幸免,被淋得满头满脸。
而身处混乱人群中的拉姆此时的脑袋嗡嗡作响,他被人潮推来挤去几近跌倒。
他之所以六神无主倒不是因为女巫,不是因为诅咒,更不是因为黑魔法。
那高亢的诅咒声让他一耳朵就听出了斗篷女孩的身份,那是他的姐姐塞露。
他听得出来,这就意味着有人也听得出来,有人听得出来,那就意味着他们一家都得上绞刑架。
被人群裹挟着乱跑的拉姆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他的人生即将结束。
“不行……不行!”
他想起了慈爱的母亲和操劳的父亲,想起了眼神深邃却怎么想都算不上文静的姐姐,他甚至还想起了自己那两头牛。
他奋力的抵抗着人群,试图逆着人流前行,但被人潮冲的一阵趔趄。
就在他要失去平衡的时候,一只大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拉了起来。
他认出了那人,眼中满是惶恐,像一个遇到灾难的孩子一样投去试图依靠的目光。
“爸!”
“去找你姐姐!躲进山里!”
“那你跟妈怎么办?”
“我去找你妈,咱们在山里碰头!”
随后,这只大手收了回去,与那张同样惊慌但却带着几分坚定的脸一起消失在了人群里。
人潮不会一直挤来挤去。
广场边缘的卫兵被推开,人们从破口的地方跑掉,像是袋子里漏出去的米。
拉姆看到了那红色的斗篷,它被人们踩来踩去,不成样子。
人们就是这样,明明有着反抗某事的力量,却总是在与某事遭遇事惊慌失措,被恐惧支配。
拉姆的脑子飞速旋转,姐姐虽然个子矮,但绝对是个聪明的姑娘,她应该已经趁着混乱逃出了教堂广场。
那么她会去哪呢?
很快拉姆就有了猜测。
他顺着人群跑动的方向,跟人群一样惊慌的跑着,穿过一条条泥泞的大街,跑出了小镇,最终抵达了小镇东面的土坡。
在这里,有两棵长在一起的巨大榕树,树洞里传出嘤嘤哭泣声,这里是拉姆小时候经常跟姐姐来玩的地方。
他已经很久没来过这里了,一是因为他长大了,不再黏着姐姐,二是因为他的姐姐似乎也不希望他缠着自己。
拉姆扒在树洞上,看到了蜷缩在树洞里的塞露。
她拿着一件旧衣服,正哭得伤心。
“先别哭了!快走吧!”
见塞露毫无反应之后,拉姆钻进树洞把姐姐推了出来。
他这才看清树洞里的景象。
这里与他小时候的记忆相差很大,洞壁上画着一个大大的爱心,爱心的两边还写着韦伯和塞露。
树洞里散落着许多小玩意。
半个马蹄铁,精心雕琢的木头小鸟,几本薄薄的书,甚至还有叠好的旧床单。
拉姆像抽出深陷泥潭的双腿一般的拔回视线,他跳出树洞,拉起姐姐撒腿就跑。
漫长的奔跑之中,塞露似乎恢复了理智。
她不再需要拉姆拉着她,甚至那哭红的双眼里透出了些许坚强。
进入山林,她拉住拉姆,为他们指引方向。
看到平时那个姐姐回来了,拉姆松了口气,因为他完全不知道进了山林之后该往哪个方向走。
“跟我走吧,我知道该去哪里与父母汇合。”
山林像个没有道路的迷宫,庞大且混沌。
拉姆相信,如果没有姐姐带路那他会被永远困在这里。
塞露的脚步迅捷,像是个老练的猎手一般翻过倾倒的树干,攀上垮塌的乱石,跳过湍急的小溪。
她突然间停了下来,像是一只发现了危险的野兽。
拉姆也停了下来,他听到的是一阵阵树枝的噼啪声,仿佛有个巨兽正在林间散步。
他小心的拨开细密的高灌木,不远处林影错落景象令他震惊。
一艘船缓缓的从空中落下,它压开树枝,落在了一处相对空旷一些的林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