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秋风来 (第2/2页)
秀容看了宋苑儿一眼,恨不得赶她走,她给秀瑶和秦扬使眼色,说明这个女人是来打秋风的。
宋苑儿舔了舔嘴唇,道:“嫂子,我,我是来借点钱的,你看都过年了,俺们家……”她吸了吸鼻子,就开始擦眼泪,“年都没法过。”
柳氏不动声色,道:“咱们是亲戚,就是该走动的,我们家多的没有,两百钱还能节省出来,你拿去应应急。”说着就要去拿钱。
对于普通人家,过个年一百个钱足够了。
宋苑儿忙叫她,“嫂子。”
柳氏看她,宋苑儿为难道:“嫂子,能不能,多点?”
柳氏扬了扬眉梢,道:“他小姑,俺们也刚分家,家里又嫁闺女娶媳妇的,折腾的还欠了好多钱没还。今年孩子的新衣裳都是他姥娘家给的。”她说这话,无非就是让宋苑儿明白,自己家没多少钱。
宋苑儿却道:“嫂子,你们再没钱,肯定也比我好,你看看俺娘给我说的那个人家。真是穷得叮当响,老婆汉子的都又懒又馋。”说着她就哭起来,抽泣道:“嫂子,我怎么那么命苦,我那个男人,又懒又馋,不肯干活,还总想赌个钱。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回俺娘家,俺娘家不肯帮。我就去找二姐姐家,俺二姐姐说,说嫂子家今年赚了钱。又是养猪又是卖粉什么面子的,我寻思着,怎么也能帮帮妹妹一把。”
柳氏道:“我是想帮你,可你不要。他小姑,我不怕实话告诉你,我们还欠了老大一笔饥荒呢。我们家以前过年,别说两百钱,就算是五十个钱都没有呢。”
只怕宋苑儿家也不是不能过年,就是听说秦家老大家赚了点钱,就想来打打秋风罢了。如果秦家没赚钱,她自然也就不登门的了。这点事儿,大家都明白,可都是亲戚也不好意思明说出来。
宋苑儿见状,知道柳氏不舍的,叹了口气,“嫂子,要不是,要不是俺那个男人不正干,赌钱,我也不能来张口。其实是……人家要债的上了门,我,我没有办法,人家要把孩子抢走呀!呜呜呜……”
柳氏虽然觉得她可怜,可两家从前不走动,突然就跑到跟前来哭诉,又觉得这份同情隔了什么似的。但是一听说孩子被人抓走了,她又觉得可怜,就问:“你们欠了多少?”
宋苑儿抽泣着,“五,五吊钱。”
柳氏气得不由笑起来,“他小姑,你还是另想办法吧。”五百个钱,她也就豁出去帮忙了,五吊钱,自己家欠着的钱还没还完呢,自己哪里去弄五吊钱?
宋苑儿扑通就跪下来,抱着柳氏的腿哭道:“大嫂子,你救救我们家孩子爹吧,不给钱,人家就砍他的手。”
秀瑶好奇地问道:“不是说要把孩子抱走吗?怎么又砍他的手?”
宋苑儿只是哭,一个劲地求救,柳氏拉不起来她,只得恨恨道:“要我是你,我宁愿这样的男人被人砍了爪子去,也不会去下跪求人。”
宋苑儿撕心裂肺地哭,“嫂子,俺实在是没有办法呀,他说以后不再赌了,求着俺四处给他借钱呀。嫂子,你没有五吊,你借给俺两吊,俺做牛做马,也一定会还上的。”
柳氏没有办法,只得道:“他小姑,我们只有五百钱,多了真的没有。你要就拿去,不要就算了。”从前她累死累活的绣鞋垫,五百钱都要赚个半年呢,如果不是秀瑶后来想了办法,这个家,只怕还不定怎么苦呢。刚分家的时候,也真是勒紧勒裤腰带,每顿都吃不饱地熬,如果不是闺女儿子能干,别说读书了娶妻嫁女都要砸锅卖铁呢,哪里有钱给那些不务正业的男人还债!
那时候他们也没底去借,自然也没有那些亲戚们来拉他们一把的。
宋苑儿哭得厉害了,看柳氏竟然不心软,只好道:“五百就五百吧,我再去想办法。亲戚们都富了,眼里自然没有穷亲戚的。”
听她这么说,秀娴气道:“你还是走吧,我们家五百也没有。像你这样,又想借钱又想胡说八道的,我们也不爱借给你。”说着就拉起宋苑儿往外扔,宋苑儿可没有她力气大,一下子就被秀娴拖出去了。
宋苑儿就呜呜地哭,“大嫂子,我没说你呀,我说的是他二姑家,我去求,人家一个钱也没借给我呀。俺男人还等着钱救命呀,你说你们不借,他要是被人砍死了,可怎么办呀。真是天地良心呀,都是亲戚,怎么就见死不救呀。”
她在这边闹,邻居们就出来看,指指点点的。秀瑶让秦扬赶紧去喊了老秦头来,老秦头来了见状斥责道:“苑儿,你这是干什么?”
宋苑儿见到老秦头立刻就扑过去,哭道:“舅呀,你救救俺们吧,孩子他爹要被人家砍死了。”
秀娴气呼呼地把她男人赌钱,欠人五吊钱,过来借钱还说丧气话的事儿说了。
老秦头气道:“苑儿,你说你大过年的,跑到我们家来嚎丧,你男人不是还没死。他不好好过日子,你就让他去,你快别来给我们丢人了。我们老秦家可丢不起这个人。”老秦头可是最要面子的,要是自己家有这么个赌棍,他还不得气死,那么一个亲戚家来自己家号,他老脸就受不了了。
宋苑儿急了,哭嚎着,“舅,舅,你别不管,你救救我们。”
老秦头骂道:“你爹娘不是还没死,去找他们。你又不姓秦,别来丢俺们老秦家的脸。”老秦头和宋苑儿他娘,也闹了不少脾气,现在不亲不近的,不怎么走动。
大过年的,宋苑儿在这里闹,也不是个办法,可她说她亲爹娘不管,非要舅舅给她出头。也无非就是认定秀瑶家有钱,想让秀瑶家给出那五吊钱。
老秦头也闹心,跟秦大福商量是不是拿出两吊钱来打了她,秦大福自然还是老做派,他不当家,手里没钱。老秦头想跟柳氏说,可柳氏直接就表态,她一个钱都没,不会帮的。她实在是被恶心到了,一开始宋苑儿来说借钱,她觉得普通人家两百钱过年也足够了,不过是意思一下就好,既然借钱了难道还想大鱼大肉?谁知道宋苑儿紧跟着就狮子大开口,直接就是五吊钱。她还真以为他们财了,变成大财主了呢!
老秦头跟宋苑儿道:“苑儿,俺们家可不欠你的,你男人图痛快赌钱败了家,你不找他爹娘,你赖俺们赖着谁了?你还寻死觅活的想不让我们好好过年?”
宋苑儿抹着泪道:“舅,那你们就见死不救,我已经没有人好求了。我都求遍了,没有人帮我,我不能看着他被人砍死呀。你们要是不救,我就吊死了……舅,你们就不觉得心亏?”
张氏骂道:“亏你个八辈子祖宗,我们亏什么?我们没吃你的没喝你的,你们自己赌钱欠债,凭什么让我们来还。我告诉你,你再耍赖,我们就把你送到县衙去,说你来故意恶心人!大过年的,你不在你家里好好过年,跑到我们家来像怎么回事。”
老秦头就商量让秦业用驴车将她送回去,秀娴气道:“她能自己走来,为什么不能自己回去?把驴车送她去,谁知道她会不会坏心眼子,拿我们的驴直接去顶债了。”
宋苑儿听她这么说,脸色顿时惨白,摆着手道:“不会,不会。”
秀娴哼道:“那也不行。”
秀瑶不喜欢看这些扯不清的媳妇长婆婆短的事儿,她想去场里看看,恰好碰上刘岩。刘岩赶着驴车,看到她就喊:“秦姑娘,秦姑娘。”
秀瑶让开路,刘岩勒住了马,“秦姑娘,你们家的羊,好卖了吧。”
秀瑶笑道:“你鼻子挺尖呀,我们的羊留着剪羊毛呢,不卖。”
刘岩笑道:“我看过了,你们家那些羊其实是不适合剪羊毛的,不如卖给我。”那几头不适合剪羊毛的是老白家送来的,留着杀了吃肉。
秀瑶道:“刘老板,你心眼真多。是不是这几天羊肉突然贵了?”这都过年了,过了年就不能动刀,都是年前杀了放着慢慢地卖。刘岩之前不来找她,这时候才来,保管是羊肉涨价贵了,也或者他找到了好下家。
刘岩嘿嘿笑道:“秦姑娘你真厉害,不愧小齐爷他稀罕……嗯呢,夸你厉害,会做生意。”
秀瑶没听明白,看他改了口也不再问,道:“你既然想要也行,反正也长大了。”她领着刘岩去场里看,恰好秀娴和秦业也在那里呢,说宋苑儿撒泼的事儿。
刘岩听见了,对秀瑶道:“有人对秦姑娘家撒泼?只管跟我说,我给你们摆平。”
秀瑶摆摆手,“我们可请不起刘老板,没什么,就是个亲戚来借钱,说她男人被赌钱的绑了要砍爪子呢。”
刘岩哈哈一笑:“砍爪子是不可能,最多砍根手指头。大不了还能把老婆孩子都弄去抵债,不会真砍的。”一副他很明白的样子。
秀瑶看了他一眼,问道:“刘老板,你这行很清楚啊?”
刘岩点点头:“一般,一般,俺们这种人,你也知道,有时候好玩两把,不过现在不玩了,有婆娘了,得好好过日子。”
秀瑶笑起来,对刘岩道:“我倒是想请你帮个忙。”她就把宋苑儿的事儿一说,刘岩道:“那有什么难的,走,我去看看。”
刘岩去了,往哪里一站,一脸横肉,小铁塔一样,五大三粗的,跟那些要债的差不多,吓得宋苑儿一个哆嗦,差点昏死过去,以为人家里找她还债呢,细细一瞅,又不是,看着有点眼熟,倒像是集上卖肉的大刀刘。
刘岩问她:“你男人欠了谁家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