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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彭嘉卉长到七岁,曼达终于在行业内站稳脚跟,夫妻二人不再需要起早贪黑地抓生产、跑市场,彭嘉卉也到上小学的年纪,需要父母更用心的辅导。两人搬回小楼长住。
那是司芃记忆里,小楼最温馨最热闹的时光。阿婆脸上的笑容格外地多。
这段时光却不长。到了八岁,金莲带着陈洁出现了。这些年彭光辉一直都知道她们的存在。
在他和郭兰因结婚后,金莲也以闪电的速度和一个叫陈北的混混结了婚。那个人是彭明辉的好兄弟。所以起初他并不认为陈洁一定是自己女儿,也不想接纳她们。
他给了五万块,在当时已是巨资,不亚于今天一套五百万的公寓。情以钱做补偿,双方都满意,他并没有多少愧疚。要不是他小有成就,金莲根本不会找上门来。
但是一身伤痕的金莲引起郭兰因的同情。她不顾彭光辉的反对,留下这对母女,照料食宿、安排工作。
“随后的事情,也不用我多讲。彭光辉致富后,他老家好多的亲戚朋友都来找过他,他的二弟更是在厂里做事,我妈待他也很好。那么多那么多的人,没有一个人和我妈、和阿婆,和我说过,这是他的前妻和女儿。大概在他们心里,达后的彭光辉,理应接纳落魄的前妻,那才是有情有义的男人的表现。而我妈占着郭董的名分、太太的名分,我占着大小姐的名分,就连财产的大头都是我们拿了,该知足了。”
听到这里,凌彦齐长叹一声,与他捧着鱼缸回到小楼,何其相像。那些本可以依赖信任的亲人,全体做了苦难的围观者。
不,司芃比他难,她那会不过十四五岁。她会变得叛逆,一点不奇怪。
他接着听,听司芃说妈妈和阿婆相继过世,她如何和陈洁起了争执,如何掉到海里。他再也忍不住,搂着她流下眼泪。
司芃也红了眼眶,再帮他擦眼泪:“烦不烦啊,凌彦齐,你眼泪怎么比女人还多。”
凌彦齐白她一眼:“我又没为别的女人流眼泪。”平复情绪后问她:“你为什么不报警?”
“你对一个刚从海里爬出来,不幸撞到头得了脑震荡的女人,不要有那么高的要求。而且我当时在龙哥手上,报警?那不找死!他把我关在三明岛上快三个月,我待得太闷了,把看我的小马仔揍了一顿,抢了他几百块钱,坐渔民的快艇跑回定安村了。没想,后来和蔡成虎干了一架,龙哥又帮我一把,给办了新的身份证。我都有了新的身份,还怎么去报警。”
“龙哥知道你的身份吗?”
“知道。他有个堂哥叫北哥,正是那个家暴金莲的前夫,和我二叔是狼和狈的关系。其实我一直都很感谢龙哥。”司芃抬起眼看着凌彦齐,“不管他对我有什么想法,他还是收留了无家可归的我。他要是一脚把我踢出去,我还真不知道要在这个社会上怎么生存。所以雨菲的事,能帮的我都会帮。”
她想起三明岛上无所事事的每一天。等到傍晚时分,她便爬上平房的水泥屋顶,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看太阳沉入海洋,看黑暗吞没世界。
有一次,陈龙来看她,靠在院门上仰着头。她坐在屋顶看夕阳,陈龙就在院子里看着她。哪怕不低头,司芃也能感受到那个眼神强而有力,既是侵略者也是保护者。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你不怪我一直瞒着你?”
“怪。你要早点把心交给我,早点告诉我这一切,我走不到和她结婚的这一步。司芃,”凌彦齐轻抚垂在她眼前的头,“你想过要回去吗?”
“回哪儿?”
“你外公把陈洁当成了你。他们一点都没怀疑,是因为想要你回去的心情太迫切。”
“我才不想回去。他从没来看过我,能有多喜欢我?我想跟你走,过你跟我说的那种生活。可我又不想你为我离家出走。”
“不要把我想得那么没用。我有NUS中文系的文凭,再不济我可以去教书。再奢侈的生活,我们都体验过了,知道那不是我们想要的。新加坡的公职薪水还……行吧,我们能过得简单快乐。可眼下,我们要做的还不是丢下一切走,司芃,你不能那么无所谓。哪怕你不想回去认你外公,不想领你的遗产,也不能让陈洁拿走。”
司芃倒是很肯定地点了点头。“嗯,她拿到多少了?”
“才刚结婚,应该还不多。”凌彦齐说,“你明天和我去见一个人。”
“谁啊。”
“当初把陈洁错认为你的律师,你妈的老友,黄宗鸣。”
“他把我的事告诉他了,他很厉害吗?”
“不厉害,你妈会找他吗?陈洁这么厉害,也是因为有他在教。我相信他的公正和良心,如果一切错误因他而起,他一定会尽最大可能来帮住我们。”凌彦齐又突然想起一事来:“那个刘星梅是怎么了?”
“出车祸死了。”
“陈洁也和我说过一个故事,故事里的主人公就叫小洁,旅游回来后,搭乘黑的返回D市时,被大货车撞死。”
“什么意思?”司芃一时没明白过来。
“当然要安排陈洁死掉,她才能没有退路地扮演你。刘星梅的死被用了两次。你冒用刘星梅的身份,刘星梅冒用陈洁的身份。只不过世上没那么巧的事,刚好一个和你们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在你们都需要另一个身份的时候,出车祸死了。他们不只是诈骗罪,可能手上还有人命。”
凌彦齐还有话在心里没有说,你的保护者龙哥,绝对参与了这一切,否则,光凭金莲或是彭光辉,没法两头都做得如此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