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暗有渔樵收故物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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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怎么个一问三不知?”
此人既然已经走到这个地步又如何耍泼赖呢,其中内涵旁人不知,承公确实要拿捏得清楚,直臣并非莽夫,刚正也不是不动脑子,执拗也是有的放矢。承公只是对事不对人,从他坚持这衙门大开的放衙规矩便知道,他哪里是不懂人情世故,实在是把人情脉络看得清楚了。
果然承公心平气和的问他,这道人狡黠一笑,便直言道,
“所谓一问便是某只回答承公您的疑问,旁人恕不奉陪,三不知便是,我不知和谁来,从何而来,也不知往哪里去!”
承公闻言点了点头,果然此人是来谈判的,既不是为了拖延时间,也不是打算出首来的,如此倒是符合自己的预期。
承公如此想,旁人可不是这么认为,即便是几个亲近人依旧保持仪态,只是看待这道人的眼神已经不善了。
“你这厮死到临头,如何还如此猖狂!分明是你这贼头看着计划失败,恐怕回去不好交代,这才故弄玄虚,其实不过是贪生怕死罢了,如何还装腔作态!”
承公在上还能如此放言的除了羽微行也别无他人了,此人不只是皇亲国戚还是将门子弟,也是对着堪用之人才和颜悦色,面对这道人哪里还留情面。
只是他这番话说完,这道人似乎连搭理他的劲头都没有,又是一杯酒下肚这才说话,
“羽家郎君,贫道乃是好意,怎么你还不领情?年纪轻轻莫要什么事都这么好奇,老了你就会明白,看得事情越多,心里越烦躁,只怕乱了一辈子的修行!”
羽微行并不诧异于此人对自己知根知底,而是气馁于他此时除了动粗之外,并无手段让此人就范。
老道倒是有些不依不饶,
“这个局面便是贵府亲长也是唯恐避之不及,汝又何必自寻烦恼?若是汝是羽家旁系支脉子弟或许还有可为,只是如今足下的身份,所谓曲高和寡、阳春白雪,已经与凡人殊途,汝已经附尾上九霄,难不成还想摇翅飞得更高吗?”
这句话有些诛心之言,说的羽微行真想一刀结果了这厮,可是他却什么都不能做,也不敢做。说起来他是走马承受武臣,是天子亲委的监军,可另一方面他又是外戚,是皇后的嫡亲弟弟,是将门之后,是贵戚中最年轻的佼佼者,而这些身份除了带来荣华富贵,便是文官集团的众矢之的,也是武臣们忌惮的对象,甚至随着天子与他的成长,终有一天他也会成为帝王的鸡肋,若是他身强体壮熬到新帝即位,更会成为帝王肉中刺、眼中钉,这便是外戚所要面对的现实,而这也是羽微行不愿接受,也不得不承认的现实。
即便是他如今身为监军,监察地方不法,可他也是地方文臣监视的对象,中枢许多人只怕在意他多过在意承公,那便是承公是文臣乃至所有朝臣的自己人,他们之间党争不容许非文臣的存在,而自己才是异类。
可心里明白与接受不是一回事,而这老道一刀便戳在他内心最脆弱的地方,可是哪怕已经血淋淋的让自己痛苦,他却更是什么都不能做。
“常言道欺老莫欺小,欺人心不明,你我这般岁数大约什么事经历过亦或见到过,旁人这些手段自然不在话下,可是年轻人毕竟少了十几二十年的造化,这差距此是人力轻易可消泯的,若是年长者总是往年轻人的痛处看,既是阻挠了后人上进,又是损了自己的修为,岂是智者所为?”
承公这时候才发话,他甚是满意如今局面,面对羽微行与祥守忠,坦白的说自己心态完全不同,甚至承公面对皇城司的金曜星君都从未有忌惮的感觉,但是羽微行却让他忌惮,并非羽微行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就是在意他的年龄和身份,这位国舅爷实在太年轻了。大肇太宗一脉子嗣不旺、天祚不永,宣宗已经是诸皇子中最寿者,如今太宗诸子只幼子尚存,也是恋栈病榻,岁数堪堪不惑,而今上虽未亲政,据闻已经是肾元亏虚,气血不和,全靠着丹药维持,以此才如此倚重这位国舅爷,这是病急乱投医之举,却让许多人看到了危机。
承公并不愿意再一次涉入朝政,庆康新政还可以说是国家中兴之变革,正人君子莫不投身其中,即便与此,承守真当年还是个热血的青年官员,却也理智的游走在党争边缘,而如今这等毫无意义的内斗,他更不愿意参与。
他的心思许多人都看得出来,许多人也如他一样,他们是天下臣不是帝王奴,可是有些人却不愿意让他们置身事外。
外人看来承公如今是志得意满,可明白人才会体会如履薄冰是什么感觉。
而这个道人今夜的作为竟然与承公不谋而合,承公因此也不必过多为难此人,毕竟从他进入府衙开始,此人便不再是自己的麻烦,而今夜本来无论如何都是自己大败亏输的局面,也因此绝处逢生。
若非此道人是敌非友,否则自己当与此人浮一大白!
“承公所言甚是,是贫道心浮了。”
“眼看着夜色将近,不如你我长话短说,虽然来日方长,可毕竟大伙儿都辛苦忙了数日,趁着心力把该说的话说完,也让大伙儿安心,如何?”
“唯公所愿!”
“善,”
承公吩咐公良吉符与芦颂,
“嘉言、秉文,烦劳二位各自记录以为甲乙案,不必比对,各自抄录呈报归档。”
当着羽微行的面必须保持严谨,
“衡甫,你来做堂记。”
公良吉符与芦颂的记录是作为经抚司的文书,只在诸司与中枢之间传递,而营丘栿所做的记录是应天府的文书,只在应天府与朝廷之间传递,同是一件事但是呈现在程序上那就大有讲究,尤其是作甲乙案也是方便走马承受奏报之后,朝廷核实之用。
若是这上面马虎了,许多事情可就是有口难辩了,尤其是多年之后也不担心有人找出纰漏来,有鉴于昔日进奏院案,如今的大小官员可都是谨慎许多了。
“先生可否自报家门?”
承公有问。
“贫道原籍乃是山北渔阳人士,复姓公孙,名净清,道号一泓,故常自称一泓道人。”
此人有答。
“不知仙乡何处?”
“出家之人所遇而安,如今幸得真道教圣使度化,如今皈依在真道教忝为一方坛主。”
既然此人只愿意回答承公一人提问,风鸣、宗淑也只是盯住此人,便是心里有一万句要说,此时也是忍住了,这等人也妄称其所宗邪教为真道教,实在是恬不知耻,便是名门正派也不敢以一脉一派、一宗一洞妄言为道教正宗,皆以为是大道开枝散叶的慈荫,故而以白云先生如此功德也只用集真观之名以游方,便是隐仙派也是信众们推崇而由朝廷钦定。
如此堂而皇之以真道教自居,居心叵测。
“某与你直言相对,汝何必虚言应付了事,你们净土白莲历来是几张面孔,且把这江湖皮囊揭去了说话!”
原来如此,承公竟然对这些邪教中人分外熟悉,难怪那巫不全被人点破身份,承公丝毫不以为意,原来这等雕虫小技,实在是未放在眼里。
“承公原来对于咱们颇为了解,倒是让在下露怯了,”
此人被点破也不以为意,对于他来说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旁枝末节罢了,
“所谓香主、坛主、魁主、教主都是咱们行走在外的称呼,时日久了世人也都以为真道教不过是名为净世白莲教的江湖门派罢了,其实这不过是方便江湖同道往来方便罢了,”
这道人看向风鸣、宗淑,似乎他也十分清楚他们二人的背景,
“可说实在话,真道教才是能将道门发扬光大的正统,不似所谓名门正派拿虚妄的长生飞仙蒙蔽世人,可惜世人皆为这些妄念而起诸欲念,追求长生而自私自利,妄图成仙而自残身心,如此害人害己之事也配称为正道,却把我们称之为邪魔外道,岂不可笑?”
“怎么扯到此处,这可不是某的提问!”
承公看此人论到此处情绪竟然亢奋起来,不由得添一把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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