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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海光浮影乱行舟 (第2/2页)

刺奸除了五脊九校尉互相知道身份,其各自部下只有所属校尉知晓,也就是说除非虢玩来揭发她的身份,其他人是拿不出书证的。

但是如果三娘拿了大晟制作的虚假凭由出现,这便是有了物证,便很难自圆其说了。

“三郎所言不错,但是这批凭由并无女子可用,这怎么办?”柳二郎也是明白其中厉害,拦着了三娘的胡搅蛮缠,说道。

“这有什么难的!”

仝霁云带着十一郎走了进来,有他在,这些都是小事儿。

“我先做安排,再说这些劳什子。”

仝霁云与众人分坐长案,船上坐具皆是大肇已经普及的靠椅,天下四方在应用之物创新最快的即是大肇。当时,大宇所在的西陆仍是坚持上古礼仪,待人接物,生活习惯,皆崇古礼;大晟以世家闻名,家族传承,怀古明孝乃是立国之本,因此礼仪制度虽有所创举,但也以古礼为纲,因此生活方式与西陆大同小异;大綦长期与各蛮族征战交融,也因此融合各族生活形式,上下皆好胡风,但即便如此生活上也以中原传统为本,反而是大肇,只因太祖乃是武将出身,自家底蕴不足,故此三代以来秉承的是重文抑武,以儒治国,农商并举,不抑兼并的国策,因此商业之发达远非他国可以比拟,而随着兴起的是生活习俗的全面革新,莫说坐卧行走应用之物皆借鉴百家之长不断推陈出新,国家制度礼仪也是如此。

就拿这靠椅,在大晟仍是稀罕物,在大肇已是平常人家日用之物。

仝霁云说道:“你们九人,依着这些凭由行单便分作三股人家。芦书生、柳郎君和我家三哥儿皆化作进京进学的举子,芦书生你不必使用假身份,我家三哥儿也有进学的底子,你俩人就用本来身份,有真有假才好方便行事。”

“风大哥儿、鬼眼儿、三郎,你们三个年长的扮作他们三人的伴当,其他年幼的就扮作书童,这个时节到启封进学待明年开考的举子比比皆是,不会让人生疑。”

“至于虢家小娘子,年龄尚小,也扮作书童,一路上行车住店才更为方便!”

说罢,仝霁云脸颜色一紧,严肃说道。

“既然行走江湖,就讲究真、明、众、软,可明白其中路数?”

所谓真、明、众、软,即指假,示人以真,无论化作何等人物皆应惟妙惟肖,言谈举止皆无破绽;隐,示人以明,行踪往来皆与常人无异,即便官府追查也是绝无疏漏;独,示人以众,无论身处江湖或市井,必与旁人群聚相熟,离群索居反而易为有心人注目;刚,示之以软,行走江湖,潜藏行动,切忌打抱不平,牵扯无关人物,干染了是非轻则耽搁正事,重则败露行迹。

一干人中反而三娘最为擅长潜伏行动。

故而仝霁云着重说道,

“你们大多初出江湖,尤其是芦书生更是如此,几个大的,以风鸣和我家三哥儿为主,而几个小子,行动举止听从三郎与三娘安排。”

又重点拍了十一郎一巴掌。

“让你跟着去,是看重你水中功夫和高上高下的本事,仔细听从众位哥哥的吩咐,若是因你引来祸事,老子非把你吊在桅杆上晒个三天三夜不可,可明白了?”

十一郎的兴奋劲立刻被爹爹吓去大半,连连称是。

“至于大家所用兵刃,皆要仔细隐匿,这点三哥儿操个心,永州不比边地,凡硬弓强弩,皮甲铁胄,刀枪剑戟皆为禁品,若是被发现了,牢狱之灾都是轻的。你们既然是书生书童,兵刃则不可随身携带,但是有了这跨海入境的行单,持有轻剑短兵还是可以的。”

“至于其他应用之物,你们自行安排,你们上岸后,我便去新市那边转悠,若能尽快见到宗大哥哥,也好告知你们这边的行止,让他拿个方略。凡事量力而行,万一没有可下手之处,不妨紧紧缀着东丹人不放,等待接应,切忌不可蛮干!”

几人点头称是。

“废话不多说,抓紧吃饭,吃完滚蛋!”

一时无话,众人抓紧时间补充体力,这时门外通报声音传来。

“西南,五里可见陆地。”

剩下来的水道,则由仝霁云亲自操持把舵,其他人则分头准备了。

沙船沿着海岸滩涂平行转南,保持三里之距缓行。芦颂本是书生则不必换装,仔细拿了百宝箱率先出舱,上了尾楼,怯生生站在仝霁云侧后。

此地皆是滩涂浅滩,芦苇丛生,因此并未有往来船只经过。

“此间应距光化城外港还有百里之遥,”不知何时芦颂已经拿出自己的罗庚推算方位,他这句话其实是隐晦告诉仝三叔,以此船速恐怕耽搁行程。

仝三叔白了他一眼。

“你若是进学无望,靠这个本事,倒也能混个跑船的营生!”

其实芦颂家里不说是地方豪族,也是耕读仕宦人家,哪里须作如此辛苦营生,只是仝霁云总觉得此子性情软懦些,也不知自己的女儿怎生看上了他。想起自己心疼的小女儿,越看此子越是生气。老丈人便是如此,哪怕女婿无数个好,只要想到自己的女儿,就是只看到他的坏处了。

“谁告诉你我们需到光化外港,若是大鸣大放上岸,咱们做这些隐秘踪迹的手段岂不是多余?”

其实仝霁云自然是知晓芦颂的底细,便是他此时上来即是为了和自己亲近些,也是对于这等杂学有着浓厚兴趣。

也因此,虽然嘴上还是态度生硬,其实是一门心思将许多江湖手段说给芦颂知晓。

“按着咱的手段,咱们不说省下了数十里路程,免了通关搜检的麻烦,更为重要的是,不会让有心人找出你们身份的麻烦!否则若是坐客舟而来,同行者都有谁,船东是哪个?若是搭乘海船,船主是哪个,从哪里出发,这便是破绽!”

“只有你们是凭空出现,即便有人查的仔细也是无从查起,便是生疑也要着眼于你们本身上。那时候,便是这些人暴露在你们面前的时候,明白了吗?”

芦颂醇厚可并不痴傻,如何不明白仝霁云的意思。

“打打杀杀的事用不上你,你的长处便是一肚子的墨水,无论何时都记得保全自己!给我全须全尾的活着回来,知道了吗?”

话说到这里,已经是老父亲对儿子的谆谆教诲和殷殷期盼了。

虽然语气依旧霸道,却听得芦颂眼泪都快出来了。

“休拿马尿来糊弄我,”

仝霁云看他这可怜兮兮样又来了脾气,真不知道这小子哪里好,勾引的自家闺女神不守舍的。

说话间,仝霁云双目炯炯紧盯左舷沿岸风貌。

“小子,抓稳了!”仝霁云开始横打舵杆,船上铜钲被急急敲响,这是提醒所有人,抓牢以应撞击。

沙船船头渐渐摆横,不多时已经如出膛的弩箭般笔直向滩涂边芦苇丛冲去。放眼望去芦苇丛生,南北望不到边际,除杨柳间生于其中,往来皆是一色。

眼睁睁看着沙船冲向密布芦苇的海滩,芦颂甚至有些绝望,这岂不是把船在此搁浅么?真若如此,此际人迹罕至,又怎么能走上正途,这不是耽误事吗?

所谓沙船,乃是平底海船,其型方头、方梢、平底、浅吃水,具有宽、大、扁、浅的特点。概因底平能坐滩,故而不惧搁浅,且沙船上多桅多帆,可以逆风驶帆,更何况此时乃是横切来的顺风。虽然不过二三里路程,船速倒是越来越快,近至海边,芦颂饶是沉稳,也是紧闭双眼,紧紧缠抱围栏,等待须臾而至的撞击。

可是,传来的不是船底与沙滩、芦苇的摩擦之声,更多的是激荡水流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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