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九素烟中寒一色 (第2/2页)
宗三郎接了话。
“小子也是东海路文登监蓬莱城龙口乡人士,姓祖名六喜,家里行六,年十二岁,乃是三郎的亲兄弟,也是六年长契,作郎君的书童。”
宗六郎紧接着说道,六郎长得长大,莫说是十二岁,便作十三四岁也没破绽。
接下来便是仝三郎。
“吾乃是应天府光化监岩疆城丰利乡人氏,客籍东海路文登监蓬莱城,姓襄名洋,字文洲,年十九岁。”
仝三郎也报了自己的化名,说是化名,其实是他母家据实可查的名姓,他们这些常走船的早就备下遮掩行迹的多种户名。
仝十一郎也是如此。
“我也是应天府光化监岩疆城丰利乡人氏,客籍东海路文登监蓬莱城,姓襄名渤,族中排行十一,是襄文洲同宗子弟,出役为郎君的书僮,年十三岁。”
“小人乃是东海路龙都监赤耀城安丘乡人氏,姓归名通儿,家里行九,乡里人称雀儿九,与郎君乃是才签下两年短契。”
鬼瞳依旧是冷冰冰的语气,便是吃的人间饭,依旧不带烟火气。
最后便是柳瑒这拨了。
“吾乃是东海路武宁军监乐昌城仰化乡人氏,姓梅名原,字君晦,年十七岁。”
这武宁军监乃是大肇最东南端的海港,一面临海,三面皆是大晟中山地界,因此即便是柳瑒吐露中山口音,也不会让人生疑。
“我是您的书僮,是五岁时被老主人买了十年长契,叫做樊焦儿,常唤作焦儿,年十三岁。”
这是三娘接了话,身份和人物也是毫无破绽。
“我是东海路雄安监东平城北新乡人氏,姓武名永靖,家中行二,年十八岁,乃是习武之人,奉师门之命,陪伴郎君左右。”
雄安城多是昆仑山西路南北两地迁居人士,风鸣即便用家乡话,也是恰如其分。
只看这些伪作的凭由行单竟与众人极为相合,若是几人不知内情,还以为是仝三叔早早就备下了。除了仝氏子弟,其余人的身份皆是新作出来的,能做出这等真假难辨的书证,宗三郎知道登云阁中有此高手,而看了虢三娘带着的仿制文书,也知道大晟也有妙士,但是能在这极短时间,按照几人身份特点做出这等毫无瑕疵作品的,更是世间罕有。
此人便是仝三叔麾下一个文书而已,当然,名为文书,其实乃是与十三麻子、绣面鹞子并称的人物,只是此人极为低调,不说寡言少语,便是与人前也极少露面。
三郎自然知道这等隐秘人物绝非只是一个善于作伪的高手,而他也无必要盘根究底,只是感慨世间奇人何其多也。
“我们这一行人,须得将细软兵刃藏匿妥当,上岸后往南二里有车马行,我们那里换了车马,再去真武城监上津渡赶换客舟。”说话的是仝三郎,此地乃是他仝氏本乡本土,地方上皆听他安排。
“车马行周全吗?”风鸣也是走了江湖的,故而也是极为谨慎。
“武二郎,且放心,无论车马还是客舟,都是自家的生意,我安排家里老伙计布置,不会露出首尾。”
仝三郎立刻进入了角色。从这时起,几个人便是新的身份。
“启程之际,不如请秉文兄算上一卦,为我等前路勘测吉凶如何?”
柳瑒打趣道。
“如此,我便献丑了,且看我用这三式绝学之六壬为咱们推算一二!”
芦颂立时来了兴趣,这可是宗放传授的道门绝学之一,便是如他这般稳重,也想拿来在师弟、师妹面前显摆一番。
看着芦颂伸出手来便要掐指念诀,宗三郎一把攥住了他。
世事维艰,若是运数凶险,还能作罢不成。
心念如此,只是嘴上不能如此苛刻。转念,三郎说道,
“兄长何必耗费心力推算,如今六壬九课皆在此,所谓百无禁忌也!”
芦颂还看众人,猛然觉悟,乃是开颜说道,
“若非三郎点醒,真是错过天意,咱们九人可不正应了六壬宗门九课吗?!”
几人都是冰雪聪明之人,知道三郎打断之意,却不曾想芦颂这句话真是让诸人顿觉天道昭昭,皆是机缘。
所谓六壬宗门九课,乃是大六壬起课歌诀,起六壬七百二十课,皆在九宗门之法内,分别为贼克、比用、涉害、遥克、昴星、别责、八专、伏吟、返吟。
“既然缘法如此,我们不如用九课之名再作指代咱们,将六壬用来做联络隐语之用如何!”
柳瑒这番话,顿时让诸人茅塞顿开,六壬诸课若是用于联络隐语之用,其信息更为全面,而组合式子又何止千万计,如此以来除非他们几人存心泄露,否则外人破解难说是旷日持久,便是解开了只怕这信息也早已无用了。
至于在诸人假身份上再套用一层代称,如此更是方便几人私下联络了,所谓狡兔三窟,身份复杂才是藏匿行踪最上乘法门。
想到这里,最兴奋的是六郎和十一郎。其余人自然不会如此轻松,尤其是风鸣、芦颂、柳瑒几人才是编研隐语骨干,索性来日方长,先定下原则,再逐步分解、完善即可。
芦颂是个穷就物理的性子,而风鸣也是脚踏实地的风格,当下开始谋划起来。
宗三郎也打算就此现将大事放在一旁,参与其中以利心性清明起来。这也是宗放教育方法之一,当大事者,需有静气,若是静不下来,不如将心专于他处,往往柳暗花明间豁然开朗。
年长的三人一团青绿尽显文风清爽,年少的皆做成伴当书童,满眼里也是青春烂漫的朝气。从上岸开始,应当说一切顺遂,几人的青春神采由不得路人侧目,还有那大胆的商姝乡女调笑搭讪的,正所谓眉横山妩添美景,脸媚花腴致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