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只今先已辩之无 (第2/2页)
这边承公也都是说些场面话,杨永节则还有些忐忑的看向智全宝,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智全宝他们已经答应下来的事就绝不会中途变卦,更何况杨永节开出来的价码也却是让人难以拒绝。
这一天就这么快的过去,等在后宅的横公临走时脚步也轻快起来,可见即便如横公之处变不惊的本色与气凌霄汉的作派,此时也在得到承公的承诺后才松了口气。
须知庆康新政之时,无论名望还是权势上,横幼璋也只稍逊士学士半畴,那时节风华正茂的横玮眼里除了宣宗与士悦,只怕再无旁人能让他侧目。
只是这一次,横玮其实并无与承公争高下而起龃龉的意思,只是因为羽微行的存在来借水推舟罢了,岂料竟被这羽微行牵连至深,说句不好听的简直是被人扒了亵裈,让人看清楚了其现在的底色。
若是朝廷深究起来,一个是麾下亲自挑选的厢军叛乱,一个是禁军监管的走私案相关人犯非死即逃,虽不至于让横玮因此贬官,但只怕余生也是在地方流转,有生之年再无踏步东京的可能。
若是按着承守真的个性,他是不愿意为了党同而为他人乃至自己遮羞的,还是公良吉符与苍龙固等人来劝,甚至是看似游走局外,做个风流才子的紫舒輈也来从中劝解,包括黎氏兄弟这等素来孤芳自赏的也主动来舒缓此事。
承公面前,无论是天子近臣苍龙固、紫舒輈,还是自己的亲近人公良吉符,以及本地仕宦营丘潭、黎氏兄弟,包括亲友如敬洎,都传递了一个意思。
罪不在己,而在彼,若是因为贼人的逆行而罪己,那便是遂了贼人的心愿,而如今东丹南下已成定局,大綦野心蠢蠢欲动,如果此案不能局限在丹南一隅,而至牵连甚广,天下事谁可为之?许多国家栋梁就此荒废岂不可惜?
而让承公终于缓颊态度的,还是他看到宗淑等人之时,此次危难有如宗淑、智全宝克靖奸逆的英杰,也有如芦颂、营丘栿等临危不惧的隽才,经抚司所擢拔的一众青年文武面临绝境无一人怯懦畏缩,无一人推诿塞责,每个人都做到了应当应分,而又都能在绝境中持正不挠,如此青年才俊,乃是国家之幸,岂可荒废之。
这些话承公当然不可宣之于口,但是已经到了夜里,承公破天荒的命人在后宅设了私宴,所宴请之人除了公良吉符必不会缺席,其余者宗淑、智全宝、风鸣、彰小乙四人,营丘潭与营丘栿父子,霄瑟夜与霄春臣父子,还有敬洎与敬玉博、丹修一家,文有芦颂、莱观,武含熊暠、襄承勖,与会者除了甚感讶异,更是深觉幸甚。
一个个都是战战兢兢,毕竟私宴不同于公事,而能受邀于承公的私宴更是闻所未闻之事,便是公良吉符来说,如同家宴一般的私宴,二三人或有之,承公受邀或有之,而承公主动邀请许多人合桌一起聚饮,便是他也是生平未遇到过的。
而承公更是率先举杯向诸人敬酒,更是让所有人受宠若惊,然而承公不以为然,颇为感慨道,
“如今乃多事之秋,国事艰难之处,便是老夫也心余力绌,这些时日某更似固守残垣的老卒,只是四面受敌下左支右绌罢了,若非诸位竭尽全力擘助于老夫,老夫安有与诸位共饮的康宁时刻!”
“惟公此言,羞煞吾辈,如今地方不靖,贼人三番五次造扰,如今邪教更是甚嚣尘上,妖言惑众迷乱人心,此乃吾辈之过也,吾等侧立惟公幕府,却不能为公分忧,为民除害,实在是愧对一方父母,愧对天恩浩荡,更是愧对惟公拔擢之恩!”
营丘潭这一席话也是应有之意,惟公上任才几天,这么多祸事难不成还能怪罪到惟公这里?
“正澜公不必为某缓颊,某专任地方,岂可推诿于他人,幸赖诸位披心沥血襄助于某,一次次蒙诸位倾力相护,某只此一杯水酒,难尽涕零之意,唯望来日方长,与诸位协力共治太平,以报圣恩!”
众人都是换了常服,便也依着承公的意思,渐渐放松下来,只是还没说上几句闲话,承公又捧起酒杯来,
“这第二杯酒,某来敬与正澜公、公达翁、元赫兄,”
三人急忙端着酒杯起身。
“若非三位为某分忧代劳,只怕这场祸事牵连更广,”
惟公此言并非虚与委蛇,而是言之凿凿,有理有据,
“前日正澜公秉公持正,罢黜了那谋逆的都指挥使,也是那都虞候惑于此人故情,这才为此人所乘,蛊惑士卒终成乱局,然若此人还在任上,只怕从逆士卒便不是一个指挥,而是全军都被其裹挟了去,只此一事,也是正澜公之功!更何况此次平乱,收复鼎明门、曛风门与坚守朱雀门、赤阳门皆是厢军功绩,收复安嘉门,援助端礼门也离不得厢军臂助,如此可见正澜公治军本色!”
又转而对着敬洎说道,
“公达翁,自从做了这接伴使,可谓是忍辱负重,许多不明事理之人以为敬翁谄媚于外藩有失国体,谁能知晓敬翁乃是秉承圣意,与东丹使节推心置腹又施谋用智,这才为将来之局面构建基础。不止如此,这次祸乱,若非敬翁麾下禁军不锢门户之隔,不殊职守之别,敢勇当先,不必矢石,戡乱平叛,居功甚伟!若非公达翁抵达应天府后,诸事皆以本府政令为先,哪里有麾下这等效力,某代府内上下感念翁之恩泽!”
最后也没忘了霄瑟夜,
“元赫兄,克尽厥职莫过于足下,若非汝心胸宽广,坚守本分,这场祸事如何能消弭?君之爱子更是披肝露胆,身先士卒,天下武臣皆如汝父子,哪里还有宵小犯禁,悖藩犯边,某以为如元赫兄,可谓武臣表率,名实相符,以为模范!”
两杯酒入腹,这第三杯也举了起来,众人从未见过承公如此行止,长官诚意至此,在座的也都是铭感五内,恨不得在承公面前剖胆倾心一番。
只看承公端起酒杯竟走到宗淑、智全宝等人身边,不等几人起身,他便开了个头,
“邪教诸人非要故弄玄虚,冒称至尊,不只彰显其辈荒唐狂嚣本性,更是辱没了九天仙班清名,若是论起真英雄,正豪杰,以某看来便是咱们经抚司幕府内的才俊才当得起。”
说罢,又是一个个的点起将来,每说到一人,此人便立刻起身,
“清正峬峭芦秉文,无汝,某等皆灰躯糜骨矣,”
芦颂举杯而拜,
“沉凝俶傥营丘衡甫,便是刀剑临睫,汝也安之若素,眸不转瞬,”
营丘栿从容而拜,
“勇毅本真霄崇宪,乳虎也,锋芒还需时日,然胆气贯彻长空矣,”
霄春臣颇有些战战兢兢,端着酒杯的手都有些颤抖,
“勇武明睿渊彦方,灵豹也,心有玲珑胆气足,一身锦绣腹中藏,”
彰小乙哪里还有平素的伶俐,也是小心翼翼的起身参拜,
“勇决爽直熊达远,飞熊也,忠信义胆无二,率直坦荡第一,”
熊暠也不知是该跪拜还是揖拜,手足无措时还是襄承勖托了他一把,
“勇烈明智襄从勉,赤罴也,长刀威风透骨,正气浩荡摧锋,”
莫看襄承勖方才还稳稳的托了熊暠一把,此刻自己也觉得身子都发了软。
惟公赞罢文武六人后,这才转向宗淑、风鸣、智全宝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