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林泉暂洗经纶手 (第2/2页)
这时候才轮到果大林说话。
“好,就请几位一起听审,让书手们就座,”
宗淑又嘱咐道,
“事涉逆案,减少无关人等参与,凡参与审案者都要亲自签押记录,若是案情外泄,一体听罚问罪!”
他是经抚司勾当官,承公又是兼任着应天府的府尹,因此宗淑拿着承公交付给他的符信,放在案头上,如此宣告就是正式开启邪教大逆刺伤朝官与藩臣案的侦讯事。
听了宗淑这么说,这些老公门哪个不是成了精的,都知道这是下逐客令了,于是除了这司理参军作为名义上的主审留下来,以及宗淑他们四人,便是那前捉拿使臣扈从璐字伯玉的,还有现院虞候果大林的,押解那女犯上来的狱子将人带到也就告退了,此外便是一个负责记录的书手在侧,这书手乃是这参军的远亲,故而也算得力可靠。
于是这左司理院的公厅内就这么几个人,看似随意坐着却团团围住人犯,翠蕤阁的女老鸨见得堂上众人也是又惊又惧,她最为惧怕的乃是面前两个年轻女子,但也是强打精神先说话了,
“前日不也是该问的都问了,便是将吾再来问,也没什么好说的!”
话想说的很硬,然而她有两颗门牙乃是被梅儿拔了去的,说起话来还有些漏风,更何况双唇那日被铁线勒过,如今还浮肿着,更让她这句话显得有些滑稽。
“坐下说话吧,你这么站着难受,我还要抬着头看你更难受,”
不等参军说话,梅儿好似自己的衙门口一般,反客为主了,
“该不该审你,不是你我能定的,我只管问你,你只管回答,到了这个境地,你若还是要为难我,其实是为难你自己!”
三娘给那女子放了个蒲团,安排她坐下,这女子双腿那日是被铜坠飞索绊倒的,这飞索也算阴毒,到最后必然是铜坠砸在目标双腿上,最惨便是膝盖,其次则是胫骨,这女子也算幸运,胫骨并未折断,饶是如此也是忍着痛,伸着腿坐在蒲团上。
宗淑和风鸣看着倒有些于心不忍,可再看身边几个汉子,竟然看得津津有味,似乎是欣赏什么不得了的玩意儿似的,看来这几位才是吃公门这碗饭的内行人。
“你说没什么可说的,我却不这么认为,明面上你也是翠蕤阁的老鸨,也算是见多识广的,所谓十恶不赦,你们所作所为哪一条不在其内?宣宗以仁义治国,嫉恶如仇,便定下了大逆该当凌迟的决刑,你不会不知晓什么是凌迟之刑吧?”
梅儿哪里还有往日俏皮灵魅的样子,在这昏沉的厅室内,说起这等残忍之言,透着沁人心肺的寒意,
“‘凌迟者,先断其支体,乃抉其吭,当时之极法也。’便是凶杀强盗,也不忍用此刑,唯谋逆、绝人伦、不人道者,不得不为也,不用此刑不能伸张正义,不能警示人心,不能申明冤屈也。”
梅儿看着这女子的眼神,似乎是厨娘在仔细看着待宰的水鸭一般,
“这凌迟又分为八刀、十六刀、三十二刀,一百单八刀,三百六十刀,乃至千刀万剐也,只是我这般说,你是否觉得一刀也是死了,便是千刀万刀又如何?”
梅儿对她摇了摇头,
“这你便错了,所谓八刀之法,便是第八刀未下时,这犯人若是死了,这刽子手便要追责,那你想想如何能挨着几百刀还不死的?”
莫说这女子听着已经有些胆寒,便是旁人也是不寒而栗,
“因此这等手艺,也不是刽子手里的大行人都能做的,只能请启封府的大行人来处置你,果虞候可是如此?”
果大林起身行礼,才说话,
“正是如此,便是启封府有这手艺的大行人也只有三人,还有徒弟五人,所谓千刀万剐倒是虚数,因为刽子手的规矩,断首不过百,便是不必斩首,每日里用刀也是百数之内,若是大逆不道的人犯,则每日三人轮流用柳叶刀割合计二百九十九刀,连续用刑三日,直至人犯寸肤不留,指肉不剩,才割断其喉管,那时候只怕这人血都流尽了,便是怎么割也不会溅出血来了!”
好家伙,这人不可貌相,只看他侃侃而谈,似乎是在和梅儿切磋厨艺一般,这几位见过血的还好,那书手都已经干呕了。
而那人犯已经是面无血色了,她颤巍巍的问道,
“这身上。。。?”
“你是想问怎么个公开行刑?”
果大林示意扈从璐接话,扈从璐也是端着一脸的狠相说道,
“便是将人犯剥个干干净净,插上亡命牌游街,放在东京城便是从启封府游遍外城四厢,若是归德城则是内外城都游遍了,然后拉到端礼门外十字大街处决!”
又上下仔细看看这女子,
“若是你这副姿色,只怕全城的老少都能出来观光!”
这女子忍不住颤抖起来,止不住的哆嗦,果然女子最恐惧的不是死亡,而是羞辱。
同为女子,梅儿却没功夫同情她,则更是发狠的说道,
“你也别想着咬舌撞柱的寻死,今日堂上你若是不能说出个子丑寅卯,到发落你那一天为止,几百斤的镣铐都让你动弹不得!”
看着火候差不多了,梅儿又软了语气,
“你若是交代的清清楚楚,如何发落你,我们也不是无情之人,便是你难逃一死,也能让你走的风风光光,便是你们一干教众也拿你当个榜样!”
梅儿又语重心长的说道,
“这里不是大堂,就是我们几个人来审你,便是你无论说什么,也只有我们几个知道,无论谁来打听,你依旧是贵教铁骨铮铮的女豪杰,如此两全之事,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