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夜探 (第2/2页)
到了第四个坑位,郝白刚抄起纸张,只听远远传来说笑声,好像是几人走进小院。郝白凝神细辩,正是住校的那几位女老师回来结伴如厕,顿时毛孔齐张、心跳加速,起身便往外跑,到了门口猛醒:此时出去必备捉住现行,到时候无论如何也说不清楚,明天消息扩散出去,必将轰传楚鹿乡乃至全县教育界,从此“变态色魔”的身份标签必如宋押司脸上的金印一般,盖棺定论,如影随形,永远挥之不去。尤其是自己刚刚洗脱了抡菜刀、抢银行、掉内衣的变态狂的罪名,此时再染上污点,必会被无限放大。
在越想越怕的极端情况下,郝白忽然心生急智,想起了“灯下黑”理论的本质——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郝白环顾厕所,跨步蹲上了最里边的坑位,屏住呼吸,无比希望此时能得到一件哈利波特的隐身衣。
高跟鞋踩着水声越来越近,来人说笑声越来越大,郝白听音辨认,学校一共四个住校的女老师,即便全来如厕,前四个坑位已足够,想着想着又忽然担心:谁知道这四个女老师有没有哪个有特殊的如厕习惯,喜欢选最靠里的位置?郝白把外套脱下来裹在头上,做好了一旦被发现立马蒙面狂奔的准备。
再细听,一共来了三位女老师,分别是名字听起来文静而实则并不文静的英语老师白靖雯、听起来美丽而实则年轻时更加美丽的科学老师苏岚、听起来少不更事而实则徐娘半老即将退休的数学老师李童,老中青三代乡村女教师相偕如厕、盛况空前,郝白一腿半跪、一脚蹬地,作百米赛跑的标准姿势。动作一大,扯动肌肉,背伤又发作起来。
万幸,三人分别进入一至三号位,郝白在熏天臭气中长出了一口气。忽然谁的手机播放起了音乐,英文嘶吼,摇滚躁动,正好用以掩饰共同如厕的尴尬。
不知道吃了什么,三人不约而同地肠胃不适起来。
白靖雯说道:“顾大娘可真是个热心肠,每天都记得准备这么多手纸。”苏岚接过话:“顾大姐好心是好心,不过她准备的这些纸,根本就不能用。现在谁上厕所还用报纸啊?”李童又接过话:“现在像小顾这么热心的人,可太少喽!小苏你是没过过以前用土坷垃、用树叶子的日子,但凡用过那些东西,别说报纸了,铜版纸都是好东西。”
“顾大娘”在三位隔代女老师的称呼中,逐渐变的年轻。
苏岚八卦心起:“听说她年轻的时候也是三乡五里出名的美女?”话音里自然蕴含着一种特殊含义。李童以女人的直觉心领神会:“当年啊,一说起来‘垴头村顾二妮’,方圆十里,那可是男的人人想娶了她,女的人人想成了她,也是风光过的人物。”白静雯心驰神往:“能这样风光过,也不算白活了。”忽然想起什么,赶紧求证:“听说当年校长还追过顾大娘?”李童追忆往事:“刘校长一辈子风流倜傥,追过的人多啦。人嘛,搞对象总是一个主动、一个被动,不过那会儿刘炳牛还是处于‘广撒网、多捞鱼’的阶段,小顾花团锦簇,看不见他。后来校长混好了,小顾也老了,校长看不上她了。听说小顾在校长办公室想‘成全’校长,不知道校长‘被成全’了没有,不过反正后来她就来学校后勤上班了,而且工资独一档。”
“顾大娘”在三个女人的语言叠加中,逐渐变的人性复杂。在这个过程中,每个人好像更加认识了人性复杂。
等到人去厕空,郝白由于长时间保持半跪的冲刺姿势,腿困膝软,腰乏脚酸,一时难以站起,索性也不着急,抄起置物架上的废纸,粗粗浏览翻检,不多时,终于就发现了自己的大作——“检查”,整整八页,一页不少竟然还活着。郝白真有一种从藏经阁书山纸海里找到绝世武学秘笈的兴奋,不顾厕气熏陶,把检查捧在手里连亲两下,仔细叠好装起,轻轻移步门口,探头探脑张望确定了安全,赶紧逃离女厕,衔枚疾走,直奔校长宿舍。
校长宿舍亮着灯、拉着帘,郝白伫立门前,不停做着无用功,试图用手磨平检查纸上被顾大娘好心揉出的皱纹,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伸手敲门。
“谁啊?这么晚了,有啥事明天一早再说!”刘炳牛明显很不耐烦。郝白赶紧表明来意,说是奉了手写的检查,前来复命交差。刘炳牛更不耐烦了:“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