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文武 (第2/2页)
还没进家门,就先听到老爸的咳嗽声,循声见人,不料老爸足伤初愈,手疾又添——左手上缠着纱布和绷带,正在费力地弯着腰、低着头,试图捡起刚刚点着还没放到嘴里就掉到地上的一根烟。
眼看着就要捡起来,忽然郝白妈斜刺里杀出,飞起一脚把烟踢进下水道,看到老妈深藏不露如国际巨星般的脚法,郝白愣住。老妈一脸活捉现形的得意:“抽,抽,还抽!”
郝母天生具有说书艺人的表演天分,向儿子大讲郝父的最新糗事:话说城河里近日传说有温州来的新开发商前来接盘,风闻竟有奸商不远万里前来充当冤大头,老城人民一片骚动,老城房屋一片震动。郝父准备从哪跌倒从哪爬起,再次闻风而动,相机而行,再次摸黑迁入拆迁区域,根据故老传说在午夜时分摸进百年老宅张家大门正堂,琢磨怎么探得主梁下的黄金珠宝,正苦思冥想,忽然院角闪过一个白衣魅影,隐隐还有低声哭泣。郝父越听越慌,失手在先,失足在后,一不小心掉下来,左手撑地,“嘎巴”一声,压断骨头,当时丝毫不觉疼痛,屁滚尿流仓皇逃归,赶紧烧香祝祷,再不敢妄动邪念。
讲完,郝母不想笑而冷笑,郝白想笑而不敢笑,想着老爸二次出征,两度折戟,最后被古宅女鬼吓得魂飞魄散,到今天也没缓过神来。郝父神情严肃,以敬畏鬼神之心说道:“这些个神啊鬼啊的,我从前可是半点也不信的!打你太爷那会儿闹革命开始,咱家就是祖传的无神论世家。不过说真的,别听他们吹牛皮,但凡谁说老子从来不怕鬼的,你放心,那都是真没见过鬼的,才敢舔着脸说大话。真要是遇见了,像你爸这样当场没尿裤子还能全身而退的,那都是英雄好汉。”说着忽然想起一事,叹一口气,道:“这几天老爸总是魂不守舍的,别说干活了,现在抽根烟都拿不稳。昨天你妈找了半仙儿看了看,人家说我受了惊吓,元神丢到那宅子里了,三天之内不取回来,就再也取不回来了。让你妈去,你妈不敢,还说这是封建迷信,决不可信。养儿千日,用儿一时,你小子敢去吗?”
郝白察言观色,深知去与不去直接关系今后的额外生活费多少,只好假装痛快地答应下来。按照半仙儿的嘱咐,取元神者必须是至亲之人,时间必须在子夜时分。郝白一边做好准备,一边不知道该做什么准备,还从网上搜了几个镇鬼驱邪的符箓,忽然想起那把和二胖在重庆买的唐刀,带在身上防身。
苦等时间总是难熬。捱到十一点半,郝白拜别父母,提刀出门。青石板街路灯昏黄,忽然掉下雨点,越下越大。郝白手提唐刀,夜行古巷,感觉自己像是江湖豪侠,此时该有红拂女可与夜奔,或者该有虬髯客可以酒谈。而不是既无浪漫又无豪事,而是去独闯深宅,遇见未知。
硬着头皮捱到张家大门。小时候常来这里玩耍,小伙伴们视之为乐园,而此时再看,只觉得古宅森然,门口的老树好像妖魔幻化,风雨狂舞,门前的石狮好像随时活转,就要血口吃人。
门虚掩着。半开的黑暗之中,深夜如井,伏藏着无数可能。郝白举着伞,擦了擦汗,又摸了摸刀,想了想这世间该想的人,心一横,迈步进去。
四下无声。郝白左脚在前,右手握刀,警觉地通过第一进院落。正堂就在二进院的中央。
一声狞笑!大雨声中,更添凄怖。郝白一惊,拔刀出鞘,寒光闪动。正堂传来流氓式的声音:“小姊妹别躲,来来来,让咱们弟兄挨个高兴高兴。”跟着几声浪笑怪叫。郝白心说果然世道大变,如今的流氓连女鬼都不放过了。只听“啪啪”几声脆响,流氓们甩出连环耳光,大骂:“臭婊子烂贱货,给脸不要脸的东西,本来就是出来卖的,装他娘什么装!”一声“嘶”响,有衣衫尽裂之声。
郝白侠气陡起,横刀挺身杀进正堂。忽明忽暗之中,只见三四个青年身影,不像好人,地上还有一个流氓压着一个姑娘。郝白甩手飞出刀鞘,砸得三四流氓四散,伏地流氓闻声回头,被郝白飞起一脚踢得五荤八素,三四流氓见郝白只身一人,发一声喊,冲将过来,郝白一时强敌环伺,索性挥刀乱舞,白刃翻飞,刀锋犀利,沾肤即破,几个小流氓胳膊上都挂了彩,伏地流氓见事不妙,想跑又不想坠了威名,大喝一声:“今天老子就饶了你小子!”喊罢顾不得招呼众喽啰,自遁而去。三四流氓吃不成肉,也没喝成汤,还差点挨了刀子,心下叫苦,又发一声喊,忽作鸟兽散。
一时又静,只听雨声大作。郝白英雄救美,当完英雄,看地上的美,竟是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