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寒冬,菲利夜难眠,朵莉克 (第2/2页)
我母亲在我3岁时因为父亲的'过于专注'离开了我们。在我记忆中,我一直认为我妈妈肯定是全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她比我好看得多,皮肤甚至比孩童时的我还要白嫩(当然可能是我记错了),让我都怀疑我究竟是不是她的孩子。
自卑和消极的种子就在这段时期深埋进我的身心。
之后,我只能和父亲生活在这脏乱的家中,他没空整理,也没人告诉我应该整理。他只专注自己锤子下的东西,一个劲的叫着宝贝,不管对哪一件作品都是,可他从来没叫过我,哪怕一次。
我父亲的心是一团火,做出来的事却像他锤子下的钢铁。渐渐的,我开始能接受我和父亲间的冷漠了,因为我知道他不爱我。
在这压抑环境中,我那精神里消极的种子尽情的消化着情感丢失、缺乏安全感的肥料,独自痛饮着孤独、自责的毒水,我竟然还是能长大,真是奇妙。
虽然压抑,但父亲那不负责任的散养让我有了很多空白的时间,我试着思考,试着尝试六岁小孩能用的所有手段。就在这里时间里,我找到了能让我快乐的游戏——就是骗人,我会骗路人,骗其他六岁小孩,骗和我搭话的人,骗我的邻居(他们都知道我的德行),骗排队在我前后的人……他们有的因为我的'帮助'而感谢我,有的看穿我的胡话,用不悦的眼睛盯着我,甚至是愤怒的,更多时候我会听到那种高高在上的老练指责,数落我和我的爸爸妈妈……不论怎样,看到一个人做出的任何反应,尤其是对着我,那就会让我兴奋快乐,就好像我和他走得更近一步了,我们会领先于其他人,这让我感到一种亲切的安全感。”
罗玛轻轻拿开嘴巴上朵莉克的手,放到自己的脖子上,开口道:“嗯……我也喜欢骗人,这也让我觉得很有趣”
“嘘!接着我就养成了满嘴胡话的习惯,并且到了上学的年龄,(作者注:不同平行宇宙的上学时间不同),学校里的人就因为这个排挤我,我变得更加孤独和厌学。
小学是这样,中学也是,大学更是痛苦的一个顶点。我每天形单影只,像个受伤的影子一样徘徊在吵闹的人群角落。
如果事情一直如此悲惨,我就不至于更加悲催了。一天放学回家,父亲高兴的抱起我,自从母亲离开,那是我第一次被他抱,也是我第一次被叫宝贝,虽然那时候我已经是一个二十岁的人了,我还是开心到想要打碎什么,然后再痛痛快快的吼几嗓子。
父亲说,他终于接到了一个能配得上他的大单子,一旦做好这单,他对自己内心制造艺术的苛刻和渴求也就消解了,一切就都会圆满了,他就收手不干了;他说他感到后悔,他说他再也承受不了抛弃生活的苦果了,他说他会想尽办法挽救;他说真心总是可以弥补,真爱总是可以反哺,他说他一定会找回母亲;他说他不懂人的爱假装成沉默,他说他是一个坏父亲,他说他会好好爱我,他又说他其实一直都爱我,他说他要带着我离开这个高温又肮脏的打铁铺,是的,他一直这样称呼我们的家。
美好的事情就是一个刁钻的小孩,总是在平稳的发展中出人意料的翻脸,还只喜欢拍打那些已经流血的敛眸。我父亲接到的单子,来自西边的一片沙漠疗养地,据说那里有世界上最大的人造观光金字塔。这些都是那个来自沙启教的人告诉我父亲的,他还说完事后请我们搬过去,会提供免费的沙景别墅。
他带着器皿碎片来到我们家,并且提供了与碎片相同的材料,要求我父亲必须照着所有细节打造出未破碎的样子,我光是看着那器皿那复杂的碎片,我就感到眼花。
必须一模一样丝毫不差,这给了我父亲极大的挑战性,激起了他全部的兴趣。工作间响起激烈又宏大的交响乐,他不吃不喝连续工作三天,接着又一口气猛睡两天。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都是这种作息,我很担心他,甚至想要他放弃,但都无济于事,他又变回那个沉默寡言,不知道谁是谁,只会工作的人了。我的睡眠质量很差。
一天夜里,我父亲打铁只打到了两点钟,就感觉浑身无力,精神无法集中,他喝了三瓶啤酒就去睡觉了。当他迷迷糊糊的被疼痛折磨醒时,他看到了自己手臂上突然出现的黑色烂疮。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我只是惊叹他为什么会在早上醒来。他安静的坐在客厅中,摸着自己的大胡子,无神的眼对着小小的窗户口迷失。他看到我在看他,他就拿起酒瓶,艰难的喝了一口,压掉了痛苦而麻木的脸,冲着我笑了笑,叫我小心。我就去上学了。
不到一个星期,我的父亲死了,黑色的腐烂直勾勾的吞噬到白骨。我抚摸着这糜烂的躯体,不知道面前的是什么,这还是一个人吗?这又意味着什么,我只感到恶心,如果人的死亡是这样,那我永远都不要死亡。
我撕开一块腐肉,跑了出去。我的手掌感到一阵辛辣的刺痛。我把腐肉放进袋子,我不知道我当时怎么想的,也许是我过于伤痛失了智,也或者是我被恐惧冲昏了头脑,我不想变成那样,我不想接受现实,我不想死!
我把袋子挂在床头,想象着父亲一直陪着我,还有我那可爱的母亲也依偎着我,可第二天袋子早已经破了,腐肉无影无踪。我是无牵无挂的人,没有亲戚愿意接近我,因为我和父亲是一个孤僻的亲戚。我只能靠着领成年人低保过活,这低保的代价是必须完成学业,并且要求30岁前结婚买房,稍微倦怠就会锒铛入狱。
那时候开始我变得更加怪异,我会在雪地中穿着拖鞋走动,一边自言自语;我会狠狠的的瞪着所有人,我会出手打他们,我会在脑子里想象着他们的残样;我会一个缩在房间里听着能把耳朵响掉的摇滚乐,我想着自己聋掉也好,就听不到别人的羞辱了。我恨所有人,我发誓我以后不会说出一句真话,这就是我对自己的报复。
可我终究只是一个普通人,甚至我比普通人更脆弱。我受不了压力,家里还有很多父亲留下的酒,我染上了喝酒的恶习,并且不再去学校,学校的电话都被我拉入了黑名单。
喝酒只会让原有的痛苦更加难以忍受。我无法发泄,我没有其他手段,因为我把自己完全封闭了起来。
压力总归会自己找到出口,我靠伤害自己获得了宽慰,甚至那点解脱感都能让我去面对校园生活了,一想到在我衣服下那些千疮百孔的皮肤,别人都没有,我就感觉我的痛苦和恐惧变得缥缈了。
主说的好,学校即是地狱。这些年轻人对我的怨恨和厌恶已经达到了让我自己都恨自己的地步。他们叫我'孤儿','疯子','骗子','傻子','没脑科技的穷鬼',并且我自己也这样认为了,我就任由他们欺负我。狗屎般的生活,我就像被狗屎般的对待!
这是一个星期三的上午,我笑着、含糊着说了声好。下课后,我像傻子一样摆动双臂,走进黑漆漆树林中,几个男孩围住我。我没自尊心了,就随着他们去吧。我摆出一个痛苦的狞笑,对着他们每一个人。
他们就要让我哭泣和后悔了,却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在我的脚下。一个年轻的男人扶起了我,他就是我的未婚夫,他是来学校提交入伍文件的。
我不可救药的爱上了他,但我是个肮脏的东西,由我衍生出的一切都是耻辱。在临走前他问我怎么了,还需要什么吗?我说没有,他走了。
我再也无法忍受这个世界!当天晚上回去,我喝掉了所有的酒,用刀片划过全身,我用头撞墙,我死掐自己脖子,我扭坏我的脚丫……可什么都不能缓解我的低落。
我实在受不了,那一刻我知道了人人都是会变成我父亲那副模样的,而我的时刻就是现在。
我擦掉两行眼泪,打开我爸的交响乐,预热我爸的熔炼池,接着一锅熔岩就那样鲜亮的呈现在我面前。
我这辈子是废了,我想到妈妈,她娇媚的敛眸是我永远得不到的爱。也许我压根就不存在机会,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可她……可她是一个漂亮女人呐,她永远不会有错。她是充满吸引力的女人,她离开是对的,离开我那满脸大胡子的父亲,离开我这个丑陋的、日后必然会枯萎的孩子。
我想着,一气把酒瓶摔在熔岩上,酒瓶爆炸冒出一阵大火。我浑身发热,感到一种强烈的无所谓和关我什么事的勇气。
我向熔岩伸去手,寻找那可怜的解脱感,我的手没了知觉,而浮在熔岩上的手臂感到天崩地裂的疼痛。我在嘶吼中哭泣,疯狂诅咒自己的愚蠢,但我知道的我的心底一定是微笑着的(一定的!一定的!)。我本能的想要抽出手,可已经来不及了,我的手臂就好像被熔岩抓住了。
接着我在恐惧和挣扎中被拖入了熔岩”
“你又在说笑了是不是”罗玛冷凝的脸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黑暗中的朵莉克没有回应她,只是在剧烈的喘息着。
罗玛伸手拉开一点窗帘,“等等,我拉一下窗帘,这屋子太黑了,你会闷坏的”。说完罗玛借着一点光亮,看到床头缝下有一堆皱着的卫生纸,她轻轻的拾起了几张。
“好了,我好了,朵莉克,继续说吧”
“嗯……我就拖入了熔岩。第二天,我在空荡荡的熔炼槽中醒来,全身多了一些凸起的红肿和伤疤,没有任何不适。我试着继续去上学,很多的人盯着我而不是无视我。
晚上放学后,那群被我未婚夫打过的校园小混混又堵上了我。我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我只感到无所谓,我试着无视他们,他们也只是要打我解气,因为我浑身都是伤疤,丑陋到没有价值。
我和往常一样,倒在地上护住脑袋,他们对我拳打脚踢。在我的脑海里,我能看到一片没有到尽头的大火。我这样想着,就感觉全身都在冒火,奇热无比。接着我听到其中一个小混混说话,他问这附近是不是有什么乐队在表演,猛踢我一脚后,他们就都离去了。我感觉不怎么疼,站起身后发现被我压倒的草坪已经变成了焦黑色。
我回家试了各种东西,终于让秘密发现了我,只要我看到火,我就听到一阵激烈的交响乐,接着我就能摸到火,最后我真的能看到火了!火焰盘踞烧焦的家具上,倾听着我,理解着我,我不再孤单。
我虽然很想报复那些人,但我何必浪费时间。我烧掉了我的打铁铺,也烧掉了学校,我从此销声匿迹。
我离开天铁,来到奥赛德,在这家地下医院当实习护士,日子过的无忧无虑。随着我的医学知识越来越多,我惊奇的发现我的火焰是真实的在我的体内游离,再结合那些知识,我从根源处熔解了我全身的疤痕,我变回了我。事后的日子里,我还发现我的火焰还可以附进其他人的身体里,而不伤害他。
我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别人这个秘密,除了你,罗玛……”朵莉克停止诉说,压在多层棉下下等待罗玛的回应。
罗玛拉上厚窗帘,黑暗再次笼罩,转身抱着朵莉克问:“那为什么,当初我攻击你的未婚夫时,你没有……”
“我想你长得真可爱啊,就想我那……我不想烧坏你的一丝一毫,你是完美的,就像我的……”
“哈,我知道,我知道,谢谢你,继续吧,我的朋友,别让隔壁在噩梦里尖叫的菲利打扰到你的思路”说完又往嘴巴里倒了几粒镇静药。
朵莉克好不容易抬了一下厚棉被,深呼吸了一口继续说:“也正是在这所地下医院让我遇到那个男人,我的未婚夫。
回想起来是真可笑。那天是一个磅礴大雨和雪花交作的夜晚,湿透了的他来到我们的医院,就直勾勾的躺在地上,大喊着救救他,但当时是战乱,床位紧张,他就说躺在地上也没关系,只要给他看病。
我循声看去,一眼就认出了他。我就用我的超能力热晕那个大喊大叫的护士,接着对一旁的院长千般恳求,还用上了一点火热的谈话技巧,终于同意让他入院。
我为他清洗,把他送到仅剩的几张病床上。但我们找不到关于他的任何官级证明,他说他弄丢了。没办法,在我离开内部登记员的办公室后,一切都办妥。不过第二天在医院里掀起了一阵对高热病的全院消毒,因为一个登记员因为高热病死了。
他成功的认出我,他还记得我。我告诉他我的一切,他也明白我,我们像两团火一样相爱了。他事后告诉我,其实他是从牢里跑出来的,一个逃犯肯定是没有任何证明的。
他也为我解释了牢狱之灾的原因。他领导#67小组对抗敌人的右侧翼,但力量悬殊,大队敌人开着时抗护盾冲了过来,可总指挥部一直没有回应他的撤退请求,命悬一线之际,他们擅自发布命令,要求手下拆解暂运到此地的蓝天空飞弹,取出里面的亚麻火药后,火力骤增,击退了攻势,保住了全队的大多数人的性命。
战争稍有缓和,他就抓到军事法庭判了两年半,连同他一起受刑的战友都同情他,于是他们在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把他弄出了监狱。
他是瘸着一条腿跑到这医院的,随后我们又检查出他患有癌症,在做了所有必要的手术后,我就建议他去疗养院,正好避避风头。
他在疗养院呆了几个月后,回到我们医院复查,然后就碰上了这倒霉的事情,什么平行宇宙泄露了,人人都在恐慌和撤离。
他的癌没有消失,我告诉他必须呆在这继续治疗,出去不过三个月就会再无回头路的死去。接着这附近越来越混乱,好在我们医院是在泄露时间的边缘。我和其他人一样也留了下来,继续照顾那些承受不了远行的病人。
然后就是一堆人跟着几辆卡车跑了过来,说什么可以解决外面的时间泄露,只要信奉那个被暗之主。我很高兴,因为医院有了电快,还有了希望,我满怀激情的给每一个人做检查,区分出健康者和患病的,可谁知道这些检查都没有意义的,患病的只是会在最后一批中被取走器官!
这时候,我遇到这个一点领导人气质都没有的领袖菲利,我就向他求救。
菲利还没来得及出手,就在几天后我听到一阵响彻天际的爆炸声,我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发现我活着,可能是因为我的超能力缘故,我浑身火热的醒来发现这地下医院已经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停尸大厦,四面八方,还有空中都堆叠着和粘结着尸体。
我强忍住恶心,找到他的病房,里面空无一人,风吹窗户,刮动窗帘,我哭了,然后一种毛茸茸的东西在擦去我的眼泪。我知道他还活着!接下来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故事讲完了,朵莉克在黑暗中转头向着罗玛问:“怎么样?”
朵莉克轻轻的探去手,抚摸罗玛,接着她就意识到罗玛已经睡着了。失落的朵莉克凑上去对着罗玛的嘴唇亲吻了一口,随后把脑袋闷进厚被子里,头疼欲裂的睡去了。黑暗中,罗玛睁开湿漉漉的眼睛,又闭上,几滴眼泪滑落进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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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利,早上好,希望你昨晚睡得好”安波跳出边境时说。
菲利踢开毛巾,爬出床底。
“哦,伙计,怎么睡到床底下去了,要是你在这睡得不舒服,完全可以来边境嘛,我那儿几乎是恒温的”
菲利顶着黑眼圈,哈切个没完的走下楼。
罗玛感觉仿佛睡过了一个漫长的冬天,她推了推朵莉克,接着打开窗户跳了下去,下面的墙边被风吹满了一堆袜子,还落着厚厚白雪。罗玛这下是清醒了,在雪中伸出手,把镇静药倒进张大的嘴巴里。
朵莉克在老棉被下穿好衣服,下了床,看到躺在雪地里的罗玛,她鲜红的头发铺在白雪上,像诡异的树筋。朵莉克把罗玛的衣服抛了下去。
“罗玛,给我腾个地儿”
“你确定吗”
朵莉克也掉进袜子雪中。
“你不冷吗?”雪中的朵莉克问。
“比起冷,我更想要清醒。现在帮我个忙,我的四肢可能冻僵了,需要你帮我把我的衣服穿上,好吗,朵莉克,求求你”
“不行,我也冻僵了”
“嘿,你可刚下来!”
不一会,满满当当的四人就站在屋外,他们翻箱倒柜,收集了不少食物和保暖衣物,还有,除了安波享受着充足睡眠后的清醒,其他的人都神情恍惚。
他们继续向南走去寻找欣玫。就这样一口气走到白太阳挂在正中,四周都是白茫茫的雪地,此刻又飘起了眉毛细雪,可那边那粒绝对不是雪!就在远处倾斜的天边飞来一个小点,变得越来越大,紧接着一个净时导弹飞过四人的头顶,卷起一阵大风,把他们压进雪里。
那净时炸弹在的时间泄露的模糊上爆炸了,阵阵蓝色的火花从里面打亮了时间模糊。
“啊,是军方在测试他们的时间武器”罗玛说。
“那里面好像有一座新的城市”菲利看着那些模糊的阴影联想到。
“看,前面那是谁”罗玛焦急的说。
四人爬起身,向前看去,看到一个上身赤裸的男人身后背着一个背包,身前抱着一个白色头发的女人,正一步一步的盘在雪中,不知道要去哪儿。
“等等,我好像认识那个人,他是……他是是王杯”罗玛说。
“嘿,王杯,是你吗,你要去哪儿?你手上抱着的是谁?”罗玛挥着手大声喊道。
这个叫王杯的慢慢看向她,接着用陌生的声音回答道:“她吗……她应该是碧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