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凡结缘(四) (第2/2页)
那女佣闻言长长地叹了口气,目光飘忽又悠远,似在回忆什么,接着她眼眶内闪着泪花,哀啭地道:“不瞒大人,婢子原先是开封府的高门之女,自幼与东屋的林郎相恋,相约白首。可家父家母嫌弃林郎家贫如洗,坚执不肯这门亲事,欲将婢子强嫁给开封周王府王妃的舅舅族子。于是,在去年的元宵节,婢子趁全家外出探亲戚之机,与林郎幽会东墙私奔。可是天意弄人,几个月后婢子有了身孕,林郎却被周王王妃的舅舅家的族女看上了。林郎为了今后的荣华富贵,竟然不顾我们十年的相恋相爱,弃婢子母子而去。不久之后又狠毒无情地派人打掉了自己的骨肉,婢子脸颊上的肉疤就是拼死护住尚在腹中的孩子而留下的。那事以后,婢子心灰意冷之下欲回家向父母请罪希冀得谅解。然雪上加霜的是:家父家母以婢子忤逆不孝,失节失德,辱没门楣,盛怒中将婢子之名踢出族册,外称“死也不准葬进祖坟”!婵子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兜兜转转至此,好在上天不绝无辜,让婢子得以服役于官府,以济残生。今见大人与那个姑娘情好甚密,郎才女貌,真是天造地设地一对。婢子有心再积一份阴德,成全大人与姑娘的金玉良缘,以期来世托个好人家。”说到最后,女佣已是泪流满面,泣下沾襟,虽饱受巨变苦难,可温婉秀气的面颊上鲜有怨毒之意。
徐卿玄对她所说的明白了个大概,既同情她的不幸、遭遇,又不耻于她口中的什么林郎。正欲说什么,耳听得躺在书案左侧屏风后床榻上的女孩嘤咛了一声,心知女孩已醒。
女佣反应迅捷地抹拭满脸泪水,连忙扫视了一眼屋内早已微弱欲熄的炭火,放置多时已渐冷的饭菜。朝徐卿玄弯腰道:“婢子这就去给大人换炭火、换饭菜、换热水。”
徐卿玄走向书案左侧的屏风,朗声道:“端盆热水即可。”
女佣顿了下,忙道:“是。”便退了出去将门关上。
徐卿玄进入屏风后,看到那姑娘正躺在床上,好奇而又疑惑地四下张望。他温言道:“姑娘你终于醒了。”那姑娘闻声,一双水汪汪,清澈灵动的大眼睛向他望来,一见他尘世罕有的仪容,不由痴住了。
徐卿玄看着那姑娘呆望着自己,一言不发,只道她病情有变。于是,凑近几步,温言道:“姑娘,你没事吧?”听到他充满关切的问候,痴望着他的姑娘不由一激灵,黑白分明的眼珠转了转,又见到他星目透着柔怜与忧意,不禁丽容含羞,将头微侧,樱桃小嘴轻启,娇莺初啭地道:“哦,我…我没事了。请问一下,这是哪里?”
徐卿玄温道:“姑娘,你的家乡发生了灾病,正巧我路过你家,看到你染病倒卧在家门口,便将你救下。现在我们所处的地方是兰考县官府的馆驿。”
姑娘听后“啊”了一声,腾身坐在床上,一脸焦急不安地看着徐卿玄,忙道:“那我的家人呢?”
徐卿玄遗憾地道:“还望姑娘节哀,当我路过你家,救下你后,又挨家挨户地细看了一遍,你们村仅活下了你一人。”
姑娘闻此噩耗,神色由焦急渐转为悲伤,接着泪水夺眶而出,哀切地泣道:“舅舅、舅母、表姐,想不到你们……话到嘴边,被失去亲人的伤感给吞噬了,蹲坐在床榻上不住地抽泣呜咽,泪水浸湿了她冰肌玉肤,清丽脱俗的玉容。
徐卿玄安慰道:“姑娘请节哀,你大病初愈,不宜过于悲痛。想必你在天之灵的亲人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肝肠寸断,痛不欲生。只要你好好活着,便是对他们最好的报答。”
也不知是徐卿玄的话真有春风育物之效,还是因为他给姑娘输了太多仙气将她从鬼门关拉回,又或者是冥冥中天定良缘。令姑娘对他有种莫名的亲近和信任。于是,姑娘一边抹去满脸泪水,一边抽泣地道:“恩公你说得对,亲人已去,我不能再令他们担惊受怕。”边说边下床穿鞋,就要向他跪拜谢恩。
徐卿玄上前把她扶住,温言道:“姑娘,你大病初愈,不必多礼。我游在各地,专以扶难济灾为己任,救下你是我天职所在,你不必如此挂怀。”
姑娘眼圈红红地仰望着他,急道:“可是恩公,救命之恩如再生父母,我虽是个乡野之人,也粗知礼义,安可不拜。”
徐卿玄一脸关切地望着她,温道:“其实我也是个乡野之人,别看我穿着类贵胄,你今后也不必再喊我什么恩公了。”
姑娘闻得他不是贵胄少年,又见他对自己这般温柔体贴,内心不禁一阵悸动,明眸闪烁着欣喜的光芒,丽颜白里透红,轻声道:“那不喊你恩公,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徐卿玄想起今天辰时自己曾在外人面前称呼她是自己的义妹,便道:“我家住广东布政使琼州府崖山县石碣村,姓徐名卿玄,我年长你几岁,你今后可以直呼我名,或喊我徐一民,或喊哥哥。”
姑娘应道:“那怎么可以,上下有序。要不以后我喊你徐大哥,如何?”
徐卿玄温道:“好的,就听姑娘的。”
姑娘破颜一笑道:“我姓唐,名小谢,家住大名府南乐县春辉村。徐大哥你今后也不必喊我什么唐姑娘,可以直接喊我小谢,我故去的亲人都是这么喊我。”
徐卿玄听到她的名字,清澄澈朗的道心又不由自主地泛起涟漪,引起悸动。细细看着小谢,见她“出水芙蓉的玉颜,清澈灵动的星眸,还有她的神态、声音紧直与五年前在天道所设的幻境中的那个一小谢一模一样。”念及于此,他将目光投向房门,直视天际,暗道:“难道这是天道之意让自己后半生与此女孩注定相遇?”
小谢被徐卿玄看得俏脸晕红,低下螓首,粉拳不停地摩挲着,内心既有对故去亲人的哀思,又有说不出的甜蜜和愉悦。下一刻,她肚子不受控制地咕咕作响,不由抬起头,玉容含晕地看着徐卿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