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量如江海 (第2/2页)
夏逸也知道这锦衣公子的姓名,只因方才听这二人争吵时,这锦衣公子反复提起自己的大名,像是要以名声吓退这对胡人主仆。
这锦衣公子名为余长华,乃是余跃海的二子。
余跃海又是谁?
余跃海也不是谁,他只是府南城第一大富,这沿海的大半通商口岸都是他旗下的。
听闻此人也是做着杀人放火的生意起家,当他坐拥一大笔财富后又摇身一变,成了府南城中数一数二的大富豪余员外。
如今能被余跃海视为对手的人已不多,而他最忌惮的两个人却是两个年轻人——一个叫“年惜玉”,另一个叫“孟小幽”。
这两个人年纪轻轻,但他们都有着殷实的家底,手段也不逊那些老江湖分毫。
是以,严惜玉与小幽在府南城中变成了仅次于余跃海之下的第二、第三的富商。
如此说来这余长华还真不是谁都能得罪的,可这虎皮男子却是一脸淡然,看向余长华的目光中居然还带着几分不屑。
余长华被他这么一看竟有些莫名的心虚,随即也越发恼怒:“你既然知道本公子的身份还敢放肆?你信不信只要本公子到我爹那里告上一状,明日渔夫出海时就可以捞到你的尸体!”
“我道是谁这么大的威风,原来是余二公子。”
小幽叹了一口气,说道:“只是余二公子能不能换一个地方发脾气?”
余长华这才看到了倚坐在窗前的小幽,他的目光登时笔直,脸上的怒容也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
“在下冒昧,竟不知孟姑娘在此。”
余长华看也不看那地板上的家丁一眼,迈着大步就走到了小幽的跟前,恭敬地辑了一礼:“要是知道孟姑娘在此,在下怎么也不敢在屋外嘈杂的。”
余长华弯腰行礼时,那一双眼珠也在小幽身上不停打着转,仿佛在看着一颗无比精致的珍珠。
夏逸也是一个男人,所以他当然能看懂余长华的眼神。
他有些同情这位纨绔子弟,这位余二公子一定不了解小幽,否则他绝不敢用这种眼神看小幽。
可是如果这位余二公子其实已然知道小幽的身份,也足够了解小幽这个人,那么夏逸不仅会同情他,还要佩服他——毕竟像他这样勇敢的男人,世上并不太多。
余长华已为自己倒上了一杯酒:“在下打扰了孟姑娘的雅兴,这杯酒便当作在下赔罪了。”
可他还没来得及将杯举起,又听小幽说道:“余二公子的赔罪酒,我是万万不敢收的。
何况余二公子不是正要赶回家中,找余员外告上一状么?”
余长华面上一红,吞吐道:“这……种塞外来的狗奴不识礼节,要处理他们何需劳烦我爹,在下亲自动手已是绰绰有余。”
那虎皮男子忽地笑了一声,目中的不屑之情更甚。
余长华面上更红,咬着牙道:“你笑什么?”
虎皮男子似乎觉得此人已不值一看,转过身便要离去。
小幽呼道:“且慢!”
虎皮男子又停住脚步:“姑娘有何吩咐?”
小幽道:“看阁下的打扮,可是来我大魏经商的胡人?”
虎皮男子道:“正是!”
小幽道:“小妹孟小幽,也是一个商人,商人见商人,是不是该说一些商人之间的话?”
虎皮男子道:“孟姑娘……也是商人?”
小幽道:“没有人规定过女子不可经商,是么?”
虎皮男子又道:“正是!”
小幽道:“桌上还有酒,阁下若是不嫌弃,何不入座一谈?”
虎皮男子大笑一声,龙行虎步地走到桌前,笑道:“鄙人木燕,给自己起了一个中原名字叫作魏世雄,两位若是不见外,可喊鄙人一声魏兄。”
他又指着门口那魁梧大汉道:“这一位乃是鄙人的家将也心。”
听到“世雄”这个名时,小幽稍稍愣了愣神,接着笑道:“魏兄请坐。”
魏世雄是一个爽快人,让他坐,他绝不会站,反倒是那余长华被晾在一旁,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孟姑娘,在下……”
余长华皱了皱眉,似乎也想入座,好像也正是因为他说了这么一句话,小幽才想起还有这个人在屋里,讶然道:“原来余二公子还在么?二公子不是急着回去找余员外告状么?”
余长华退了一步,怒道:“你……孟姑娘,你若是看不上本公子,也不该欺我!以往只有别人家的姑娘求本公子……”
他又忽然上前数步,一手抓住小幽的右手,颤声道:“若不是本公子对你一片真情,你以为自己可以使脸色么!”
小幽静静地看着他,说道:“余二公子,你抓着我的手。”
这是一个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见的事实,而且以小幽的身手本不该被余长华这样一个酒色之徒轻易抓住右手的。
余长华怒目圆睁:“抓着你的手又怎样?”
小幽道:“能不能请你放手?”
余长华道:“本公子不放手又如何?”
小幽叹道:“你若不肯放手……一定会后悔的。”
余长华冷笑道:“你就是砍了本公子的手,也休想本公子后悔!”
小幽道:“你真的不会后悔?”
余长华道:“谁后悔谁是王八蛋!”
小幽叹得更重:“夏逸,你听到了?”
夏逸道:“嗯。”
小幽道:“余二公子既然不会后悔,你便要他这只手吧。”
余长华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缩回手:“你这……独眼贼,你知不知道我爹是谁?”
夏逸的右手已握住刀柄!
小幽忽然叫道:“等一等!”
夏逸的手仍按在刀柄上,余长华则面露宽色,心中暗自庆幸的同时又有一股无名之火升起。
“你下手时可要留神。”
小幽又接着说道:“莫要让半点血溅到我与这位魏兄身上。”
“属下明白。”
夏逸的左目已爆射出一道厉芒。
余长华面色一黯,连退数步,便要夺路而逃——他终于后悔了,可惜他后悔得实在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