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229结局八:我明明应该恨她的,可是现在…… (第2/2页)
爬到顶以后,可见一片种着小菜的楼顶平台,平台的侧边,两间低矮的阁楼小房间并排着趴在那儿。
尽管两间房的房门都开着,但深酒站在那里,再也不肯挪动一步。
薄书砚的大掌轻抚在深酒腰上,温柔地唤了一声,“小酒。”
深酒恍然从梦中醒来,茫然地看了眼薄书砚,又将这楼顶的小菜园和那两间阁楼看了一遍。
“容女士住在左边的这一间。”薄书砚的声音低沉,辨不出情绪。
深酒咽了咽口水,无意识地问了句,“是吗?”
话音刚落,深酒却已经抬步,朝那间阁楼走了过去。
当她停在那阁楼的房门面前时,她的一双手已经捏得不能再紧。
薄书砚正准备说话,房间里却突然传来一声重响,紧接着传来容怀音的低呼声。
深酒呼吸一滞,立刻冲了进去。
彼时,紧紧摆了一张床、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间里,容怀音正手忙脚乱地在收拾一盆被她打翻了的水。
她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觉察到深酒的合薄书砚的出现,只当是隔壁的同龄女人又来看她的笑话。
她蹲在地上,一边用一块崭新的毛巾擦地,一边自嘲,“你之前还建议我自己做饭吃,你看看,我想自己烧壶开水都搞成这副样子!哎,我是真的老了,不比以前了哟!”
等了一会儿,没见人搭话,容怀音习惯性地侧过身来。
只一眼,她神情突变,慌张地从地上站起来,两手紧紧地绞着那块被擦得脏污不堪的新毛巾,“小……小酒,薄总,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深酒咬着唇,冷漠地看了眼容怀音后又去看她手中捏着的那块毛巾。
容怀音慌忙将那块毛巾藏到了身后。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家务了?”深酒冷淡开口。
在傅家的时候,容怀音娇贵到连盛饭都要工人动手。即便是嫁进萧家,虽然容怀音有时候会为了萧景懿而下厨,但是那也是在工人替她准备好所有的原材料的基础之上她才会做。
深酒甚至知道,容怀音连晾衣服都不会。
容怀音面色尴尬,嘴唇动了好几下也没说出话来,只好转身看了一圈,邀请深酒和薄书砚在唯一可以坐人的床铺上去坐。
深酒不动,只看着容怀音。
容怀音只好转向薄书砚,笑眯眯又热情好客的样子,“薄总,先将就着在这里坐一坐吧,地方太小了,实在没办法。”
薄书砚看了一眼那个木板搭就的“床”,很儒雅地点了点头,“好。”
容怀音以为他不会坐,但薄书砚确实是坐了过去。
只是,他那周身的贵族矜贵气质,与那床实在格格不入,越让容怀音觉得尴尬。
她茫然地在本就很小的屋子里转了一圈,最后也只是抱歉地笑,“我这才搬过来几天,这家里什么也没有……”
没有再说下去,容怀音现自己根本不擅长于这种方式的交流、甚至是客套。
在她前面的大半生里,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何曾做过亲自给人倒茶水的事情,又何曾遇到过连茶水都没有却无法苛责工人的境况?
“小酒,要不你和薄总在这儿坐坐,我去下面的小商店里买点饮料回来?”
虽然问句,但容怀音一说完,像是逃难似得,立刻就出了门。
薄书砚听着容怀音的脚步声远去,轻叹了口气后站起身、走到傅深酒面前,沉默着拥住了她。
深酒强装的冷漠,在被薄书砚的胸膛包裹的那一刹那击溃。
她哭了出来。
薄书砚将她拥得更紧,想说安慰的话却也不知什么话才会有用。
深酒吸了吸鼻子,哽咽道,“薄书砚你说我为什么这么没出息?我明明应该恨她的,可是现在看到她这样,我真的好难过好难过。”
“我知道。”薄书砚心疼地在深酒额角吻了吻,低声安慰,“不是你没出息,是你太善良。”
深酒摇头,“我不善良,一点都不善良。以前,在容女士处处忽略我折磨我的时候,我还曾恶毒地希望她被全世界抛弃、被全世界的人唾骂。就在今天以前,我还曾跟自己说,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我永远都不会再管她,我永远不会在乎她过得怎么样……”
薄书砚在她背上轻拍了拍,又用手指揩去她的眼泪。
深酒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她再次看了眼这间还没有薄景梵的小书房大的房间,看着这房间里仅有的、用木板搭就的一张床,还有那放在床头的、已经打开过的一袋吐司面包……
她一直以为,容怀音即便是过得不好,最多也就是不能再赌博、不能再随心所欲地购物。
原来,容怀音住在这里,过着与以前天差地别的日子。
深酒觉得自己的心口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连呼吸都不顺畅。
薄书砚知道深酒所想,连忙心疼地宽慰她,“你先别哭,我这就让人在市区买一套房子,让容女士搬过去。”
深酒正想说话,门外传来有人上楼的声音。
深酒神情一凝,慌忙将脸上的眼泪擦了,恢复成那副淡漠的样子。
不一会儿,容怀音提着两瓶矿泉水走了进来。
她低着头,笑着将两瓶水一一递给薄书砚和深酒。
薄书砚一并将两瓶水都接了,还绅士又礼貌地道了谢。
容怀音看了眼没有接水的傅深酒,神情间有点失落,但她很快又对着薄书砚笑,“这附近都是小商店,没有大超市。按理说应该买点水果和饮料回来的。可是这附近没有水果店,小商店里的饮料我也不敢买给你们喝。上次我在楼下的商店里买了一瓶橙汁,喝了以后肠胃不舒服,害得我在家里躺了一天。”
可能觉得自己说了没什么营养的话题,容怀音转换了话题,“你们应该提前给我打电话,这突然过来我什么都没准备,这……”
“住在这里,是因为没钱吗?”深酒打断她,冷冰冰地问。
容怀音神情微顿,随即仍旧是笑,笑得像一个历经沧桑后看淡人生的老人。
“小酒你别担心,我住这里并不是因为没钱。只是以前我在雁城玩麻将的时候,输的太多了,到现在还欠着好些人的钱呢。其中有一个人是我的好姐妹,因为我欠了钱逃到了国外,找我要债的那些人便找到她那里,把她她一只眼睛给弄瞎了,我每个月得给她一家人拿生活费。”
深酒闭了闭眼睛,心中所想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容怀音在深酒最美好的年华里剥夺了她那么多的快乐,她无法因为容怀音吃了苦或者回了头而立刻原谅她、还要说好听的话。
她做不到。
再说,凭什么。
所以深酒干脆转身离开,头也不回地离开。
容怀音追上她,低低地叫她的名字,“小酒,小酒。”
深酒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只留给容怀音一个冰冷的背影。
容怀音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小酒,我知道,你每个月都会给我拿几万块的生活费,我知道是你。”
深酒的面庞一僵,但她缓了缓后还是冷冰冰地反问,“所以呢?那又怎样?”
“上次在酒店遇到,我本准备跟你说这个事情,但是到最后去了咖啡馆也没说出口。”容怀音话里有话。
“容女士,有话直说,好吗?”深酒捏着拳,害怕自己在那样伤害过自己的目前面前就这么容易地低了头、和解。
容怀音双手交握在一起,犹豫了又犹豫,最后才低着头轻声道,“自从我沾上了赌博以后,容家的那几位兄弟就再也没管过我,傅家和萧家的人就更不用说了。我一度以为,哪怕是有一天我死了,也不会再有人替我流一滴眼泪了。”
“后来我走投无路只好逃到了国外。到了国外以后,人生地不熟、我会的那点英语只足以支撑简单的交流。很快,我身上原本就不多的钱就用光了。”
“后来,我再也没脸去找那些所谓的友人求助,只好在公园的躺椅上睡觉,白天太热的时候就躲到地铁站里去。就在我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竟然人辗转给我汇了生活费。”
“两个月后,在我的再三逼问下,才知给我生活费的人是你……”说到这这里,容怀音停顿了许久,“小酒,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可是你却没有跟我这个当妈的一样狭隘。”
深酒眼圈一涩,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在她准备再一次提步离开的时候,容怀音说,“小酒,对不起。”
容怀音竟然还会说“对不起”这种词语。
深酒再也控制不住,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容怀音也开始掉眼泪,她偏过头抹掉眼泪后又低低地说,“在国外的那段日子里,我想了很多,想要想明白这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深酒梗着声音问她,“那你想明白了吗?”
容怀音的十指收了收,犹豫再三后还是从后握住了深酒的手,捏紧。
她乞求般地问傅深酒,“小酒,你还愿意要我这个妈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