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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 我知道这世界如露水般短暂……(完)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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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藤看重王焕之和上官宜室的婚礼,将婚礼的消息在报纸上大登特登。他称这次的联姻不仅是两个历经磨难的年轻人的结合,更是两个民族、两个国家的水乳交融,真正体现了东亚共荣的大融合。

“……为了体现融合,这场空前婚礼不是中式、不是日式,而是中西结合。为了体现平等和博爱,婚礼将在教堂举行,男女双方将在主婚人的面前宣下爱的誓言。届时,不但将广邀上海的各级名流,权贵参加婚礼。还有各家报社记者朋友莅临婚礼现场,来感受婚礼的喜悦和快乐。”

惠阿霓还未把报纸上的消息念完,官博彦就把报纸夺过去揉成一团。

“混账!老子要去上海!没有我的同意,看他们结什么婚!”

上官博彦气得牙齿当当响,“该死的王焕之,骗了我们这么久!原来他是日本人,早就和日本人沆瀣一气!真是气死我了!”

这个齐藤大佐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要他来做主婚人?

殷蝶香愁眉苦脸,萍海唉声叹气。松岛和上海相隔千里,战争又还未结束。他们对宜室的处境鞭长莫及,想帮也帮不上。她们最担心的是,宜室性子柔弱,怕她会被王焕之蛊惑。

惠阿霓冷静的分析道:“我觉得这件事有隐情,宜室的性子外柔内刚。大是大非面前,绝不是会被王焕之几句话蒙蔽的人。她一定是遇到了身不由自,不能自己做主的事。”

殷蝶香感激地看着惠阿霓,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她已经上过一次当,应该不会走老路。上次永伦来电报的时候,就说了宜室被王焕之从船上带走……现在,连永伦也失踪。博彦,你快派人去上海吧,看能不能联系他们。见不到她的人,听不到她的声音。我这心里总是很担心。”

“好的,母亲。我马上派人去。”

“一定要派得力的人,不要打草惊蛇。”惠阿霓把报纸从地上捡起来抹平了,将宜室结婚的新闻又看一遍,不祥的预感呼之而来。“这件事情,要千万小心。”

此时,坐立不安的绝非上官家一家。永伦一去不返,盛观恒也是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接到万泽的电报,立刻从广州赶到上海。盛观恒即便是广州王,出了地界,齐藤也不放在眼里。像逗仓鼠一样提着尾巴,看他在转轮上拼命乱跑。

各方斡旋,多方营救,情况都不明朗。一时间,盛观恒都老了十岁。出了这样的事,往日对盛永伦恨铁不成钢的恼怒消失泰半。他在心里默默誓,只要永伦能回来,就再不逼他做不愿意的事。他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人生苦短。

松尾美智子死了。

第二天清早,被人现的时候,身体都硬成石头。她歪在地板上,床头放着冷掉的汤药。有人说她死的时候,眼睛都没闭上,是心里有委屈死不瞑目。也有人说,是愤恨没有看到儿子的婚礼对老天不满。

“美智子夫人身体一直不好,这么去了,不算坏事。”

一个人在黑夜中无声无息挣扎着死去,还不算坏事?

张卓阳的话让王焕之心寒,他凝望着张卓阳,仿佛看到人心最深的深渊。齐藤能把乃花安插在宜室和他身边,保不准不会安插第二个乃花。

“参谋长,美智子夫人的后事……”

“多事之秋,一切从简。把骨灰洒到黄浦江吧。”王焕之目光平静,波澜不动地吩咐。

把骨灰洒到江里?这不是玩笑吧。

王焕之看出张卓阳的疑虑,“我妈妈漂泊无定,四海为家,走到哪葬在哪,她是有这个觉悟的。未来,哪怕是我也死了,也把骨灰撒在江河湖海吧。到了最后,谁还不是一杯土啊。”

死确实是一种解脱,对谁都是。

“参谋长年轻着呢,马上就要结婚,何来这么悲观。”张卓阳道:“我先下去安排。”

王焕之点点头,“你忙去吧。”

“是。”

洋服店第四次为宜室送来婚纱,这次的婚纱是挺括的贴身米色拖地长裙,波浪般的蓬松头面长纱。繁复的头纱,像海波浪一样堆堆叠叠,把新娘像裹在云朵中,朦胧透出不真实的美。

婚纱送来后,齐藤乃花嫉妒得翻看了好几次后,才让人送上楼。

“小姐,新的婚纱送来了。您试试吧。”新来的女佣人唯唯诺诺,海佳的惨剧让人腿脚软,“参谋长说,今天照相馆的人会来照相,您必须穿上婚纱!”

必须?对她而言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事是必须!

“参谋长还说,他……他的耐心不好。如果你不穿……是……知道有什么后果的。”

知道?不必他威胁她也知道,盛永伦和沈兰香还在他手上。她不敢不听话。

婚纱摆在床尾凳上,她站在装着铁丝网的窗前,如同剪掉翅膀的小鸟,无处可飞。

王焕之推门进来,他已穿上新郎礼服。白色西装,手里拿着捧花,红色的玫瑰层绕着彩带和蝴蝶结。优雅绅士,宛如白马骑士。

见到他,宜室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今天的他,怎么说呢。非常、非常正常。没穿军装,像极她曾认识的王焕之。他和街上的中国男孩没有任何区别。用肉眼看谁也不能分辨他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

他看了一眼摆在床头的婚纱,“明天就要举行结婚典礼。宜室我们照一张结婚照吧。”

“我们的结婚照给谁看?”谁又会要看!

她的拒绝和冷漠并没有使他怒。他微笑着走过来,想要拉她的手被她躲开,想要摸摸她的头被她推开。

他仍是笑着,勾住她的后颈,不顾她的厌恶和抗拒,把吻印在她的唇上。

宜室挣扎,用牙齿咬破他的舌头。

“王焕之,我恨你!”她怨恨的说道。

他把满嘴的血腥咽下,再次命令,“把婚纱换上。”

“不——你、你要干什么?”

宜室惊恐地抱住自己,他的手像弹簧一样在她身上挪动。转眼,就解开扣子,再来,洋装下的蕾丝内衣也露出来。

“你是自己换还是我来,我不介意帮你的忙。”

“人渣!人渣!”她怒冲冠,挥出去的手掌被他在半空劫住。他拉开她的手臂,双目贪婪地盯着她胸前的洁白。“看来,你还是比较喜欢我来帮你。”

“我恨你、恨你、恨你!”她含着眼泪说道。

“就在我眼前换,不许去其他地方!”

宜室把婚纱摔在地上,在他的凝视下又不得不再捡起来。她背对着他,一件件脱下原来的衣服,然后又一件件穿上。

穿好婚纱,他把女佣喊进来,为她化一点淡妆。

女佣一边为宜室匀粉一边为难地说道:“小姐,你别流眼泪。这样哭下去,妆都化了。”

化就化了,谁稀罕啊!

好不容易把妆化好,两只眼睛红得如小兔一样。

他倒不甚在意,好像也无法去在意那一点点的不完美。微笑着说道:“你穿上婚纱的样子,很美。如果能笑一笑,会更漂亮。”

他今天是怎么,失忆了吗?以为向她如从前那般温柔,伤害和刺痛都不存在?

他伸过手,牵住她的柔荑,“我们下楼。”

“我自己会走!”她冷着脸,想把手从他掌心抽回来。

“我知道你会走。但是楼梯那么陡,万一你摔下去了就不好了。还怀着孩子呢。”

她气愤极了,两只眼睛像冰魄一样闪动寒光。

“你可不可以放过我?”

“不能。”他执起她的手,在唇边轻轻一吻。

“哪怕不放过我,也放过永伦和兰香。”她绝望地哀求,除了祈求她不知道还能做什么。隔绝在此,宛坐在枯井。

连死,都是奢望。

“我和你结婚,我什么都听你的。你放过他们吧,好不好?”

“我们不谈这些,今天只照相。”他用手绢擦了擦她的眼泪,“傻瓜,妆都花了。”

七月的阳光像海浪一样,层层袭来。为了应景婚礼,花园中摆放了许多鲜花,各式各样的花朵开得繁花似锦。

他牵着她的手站在粉红色的玫瑰花架前,照相师摆弄照相机,惊讶新娘满脸泪痕,却又不敢多问什么。

“笑一笑,请新娘笑一下吧。新娘——”

“宜室,笑一笑吧。”他捏着她的手,轻叹。

“永伦和兰香还活着吗?”提到令人心痛的名字,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

照相师无奈地停下来苦笑,总不能拍一个哭泣的新娘吧。

“我不想照了……“她转过头,任泪水冲刷。他紧紧握着她的手,不许她离开。

“让我们回到从前,就一会儿忘掉那些不开心。”

她哭道,“不,不!为什么要做这些没意义的事!”

“这些事当然有意义!”他捧住她的脸,轻轻拨开她鬓边的头,“宜室,从前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

“你说爱是肤浅的东西,所以从不说。”

他抿了抿嘴,“那我现在说,宜室,我爱你。你很美丽。不但有美丽,还有难得的善良。从我认识你开始,我就在想,如果谁能娶到你为妻,真是莫大的幸福!我一生中最开心的一天就是你订婚的那天,其次就是今天。”

“我爱你。”他在她的额头上深深印下一吻又一次,“更甚于爱我自己,爱这世界上所有的一切。”

“可我已经不爱你了!”她的声音冷得像冰山,又仿佛拿着寒冰插入他的心脏。

他像没有听到一样,揽着她的头拥到自己怀里。

“让我再抱抱你吧。”

“请你放开我。”

他叹息一声,缓缓松开。

“你后悔认识我?”

“后悔极了。果没有你,所有的不幸就都不会生!你是我不幸的源泉。”

他淡淡转头,安静到近乎落寞,“真可惜。在我心中,你却是我幸福的源泉。”

他们在花园盘横许久,应王焕之的要求,照相师拍了很多。

灼热的阳光变成了天边的落日,太阳完全落到山的另外一边,天空变成苍茫的蓝色。

宜室精疲力尽的时候,折磨才结束。

“我们明天见。”他将她送回房,离去前作势又要吻她的额头。

“不要这样。”她虚弱地转过脸,避开他的吻。

“好吧。”他腼腆的笑着,宛如在林荫道上的初见。

“宜室,再看看我吧。”

“不,我很累,想休息。”

他不急着说再见,双眼在她脸上停留良久,最后落在她的腹部。

“如果可以,孩子生下来就叫他小麻雀吧。”

她瞪了他一眼,转身把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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