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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世亲偷法 (第2/2页)

“说一切有部”音译为“萨婆多部”,是诸多派别中势力较强的一家,传法的中心位于北印度罽宾一带。此派势力虽然较大,但内部也已形成不同的学派,出现了一些理论之争。

当时,派内学术水平最高的是一位名叫迦旃延尼子的比丘,为了调和内部的理论纷争,确定“说一切有部”思想的正统,他召集五百名罗汉僧云集罽宾,共同撰集“说一切有部”的论藏。他们下通知,告诉本派的信徒,凡是他们所听到的佛法,都要送交到罗汉大会,以便集中讨论,定其真伪。这一活动得到信徒们的大力支持,收到的教法信件多到难以胜数。据说,五百罗汉用了十二年的时间才全部讨论完毕。

这件事佛教史上称为第四次结集,又叫“说一切有部”结集,其结果是成立了一部长达百万颂的《大毗婆娑论》。说一切有部的教理正统便由此树立起来。

据说,当《大毗婆娑论》完成之时,迦旃延尼子刻石立碑云:从今而后,凡学习此论者不准离开罽宾国,论中的文句也不许传至罽宾国外,以防其他各宗及大乘佛教破坏“说一切有部”正法。

迦旃延尼子将此事禀报罽宾国王,得到国王的赞许,他们便以赤铜为鍱,镂写论文,封於石函之内,建塔藏于其中。

罽宾国四面环山,俨然一座天然城池,只有一门可供出入。为防止有人偷学教法,传至国外,据说阿罗汉们又运起神通,咒令五百夜叉昼夜守卫城门,不许学会“说一切有部”佛法之人出城。这样,“说一切有部”的教法便被禁锢在北印度罽宾国之内了。

这样一直过了四百年,直到世亲菩萨横空出世。

世亲是个佛学天才,从小便博闻强记,才华横溢,大有读尽天下圣贤书之势。

后来,他听说罽宾国境内有《大毗婆沙论》流传,为“说一切有部”的不传之秘,历来为人们所推重。为强烈的求知欲所驱动,世亲便打起偷学此论的主意来。

世亲假装疯子,混迹于罽宾国“说一切有部”信徒之间,趁机学法。由于其语言怪诞,行为乖张,状如疯狂,竟没有引起人们丝毫的怀疑。有一次,当他混入人群之中听讲《大毗婆沙论》时,为了不引起注意,还傻乎乎地问:“你们讲的是什麼啊?是不是《罗摩衍那》啊?”

听了他的问话,人们轰笑不已,更加不以为意了。

自此之后,世亲逢有讲座便去听讲,于十二年间,听讲《大毗婆沙论》已达数遍之多,对此论的精熟程度已超出世间所有的人,俨然成了“说一切有部”的专家。

这时,世亲见自己的心愿已遂,便欲离开罽宾,返回故土。

然而,他的行为虽然骗过了世人,却骗不过守卫城门的夜叉。当他正要通过城门而去时,只听门边夜叉高声叫喊:“有精通《大毗婆沙论》者要出城而去了!”说罢,便一起上前,抓住世亲,把他交给了罽宾的比丘。

众比丘一见,却是原来早就认识的那个疯子,便认为是夜叉们弄错了。随便查问一下,现此人说话颠三倒四,不知所云,无疑是个疯子,便把他给放了。

但是众夜叉仍不放行,又把世亲拿住,交给罽宾国王处理。国王无奈,请众比丘集会检查,现他仍是个疯子,只好再放。

这样反覆折腾了四次之多,国王和比丘们都不耐烦了,他们亲自带领世亲来到城门口,怒斥众夜叉道:“你们不许再胡闹了!他明明是个疯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为什么总不放行?给我们添乱,难道你们就不怕因此受到惩罚吗?”

众夜叉一看势头不对,只好把世亲放出城去了。

世亲返回本国,立即布消息说:“世亲已在罽宾国学足了‘说一切有部’的教义,有想要学习者,可速来听讲。”

不久,四方比丘如云而聚,纷纷前来。世亲登坛讲课,每讲完一日,便把当日所讲的内容编成一偈,刻之于铜板,挂在大象头上,令人四处宣扬。并传下话去,如有人能破其所讲之义,欢迎他出面当众辩论。

就这样,世亲一连讲了六百多天,编成六百多偈,“说一切有部”的教义已全部包含其中,却无一人敢出面辩论。

世亲所编的六百多偈,便是佛教史上著名的《阿毗达磨俱舍论》的颂文。

当他讲座已毕,偈颂已成立时,便以此偈颂与五十斤金子一起送给罽宾国的“说一切有部”比丘,表明自己弘其所学的决心,并希望他们对自己的偷学行为表示谅解。

“说一切有部”比丘见事已至此,本派教法因此盛行于世也不是什么坏事,也就随他去了。

玄奘道:“这便是世亲偷法的故事。当年,‘说一切有部’确实曾把自己的权威之作《大毗婆沙论》禁锢在北印度的迦湿弥罗城,也就是当年的罽宾国境内。他们不允许其他教派的人前来学习,为的是怕自己的理论被别人熟悉后加以破斥。不只如此,‘说一切有部’理论之庞大,结构之严谨,曾为佛教各家之最,因而也一直以佛法正统自据,他们不许别人学习本派理论,自然也有要保持自家至高无上地位的用意。因此,等到世亲菩萨想学此派理论时,便只好采用偷学的办法了。”

圆觉倒吸了一口冷气道:“用十二年的时间扮疯子,只为偷学一部经论,世亲菩萨当真了不起!”

玄奘点头道:“世亲菩萨虽然成了‘说一切有部’的权威,但他并未偏执此派一家之言,他于小乘其余各派教义也都非常熟悉,在解释‘说一切有部’的理论时,便常常引用其它派别的观点以疏通此派的矛盾之处。因而,人们都称赞他能‘妙解小乘’。

“但世亲也有自己的偏见,他虽能公平看待小乘十八部,却对大乘佛教心存傲慢,经常在讲经说法时宣扬,大乘佛教非佛所说,是邪门外道。以世亲的学识声誉,他的行为对大乘佛教自然是极端不利的。”

圆觉点头道:“这确实是个麻烦,那怎么办呢?”

“你忘了他还有一个兄长无著吗?”玄奘道,“无著菩萨本来也是小乘‘说一切有部’的信徒,年轻时曾潜修禅定,反复思维空义,总不能深解辨析,恨不得要自杀。有一位宾头庐阿罗汉闻知此事,特来找他,给他讲说小乘空观,他依教修观,便得深入。后来,他又引导比自己小十岁的世亲进入佛门,却不想这个弟弟比自己更具辩才。”

圆觉忍不住心向往之:“我也是哥哥引导进入佛门的,同世亲菩萨一样。”

玄奘笑了笑:“你和你哥哥有多年的善缘,所以今生才能成为兄弟,共同修行。对了,你有多久没见到你哥哥了?”

“十几年了,”圆觉黯然道,“他走的时候我还小,后来父亲去世,母亲也随之而去,临死前,她希望我能去找哥哥,她说,我们兄弟相互照应,她也就可以放心了。”

“阿弥陀佛。”玄奘合掌轻诵一句。圆觉的话使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想起了长捷兄长。想来,做父母的也希望我们兄弟能彼此照应吧?但不知此生此世,我们兄弟还有机会再见面吗?

一念及此,他霍然警觉,意识到不该起这凡俗之念,当即收定心神,将一颗纷乱的心强行拉回故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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