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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琵琶案(5)疑思。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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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得衙门, 沈大人却不肯就去休息,带着青岫去燕思堂,招来仵作问话。

“推测陈土狗死亡时间为辰正前后,致命伤即脑后遭锤击处, 凶器即那长柄铁锤, 一击毙命, 死时毫无挣扎。”

仵作退后, 沈大人和青岫道:“陈野狗与刘木头先后离家后不久,陈土狗即被杀害。刘木头始终与李三郎在一处, 陈野狗短工处离住所亦不远,陈土狗死时他已在做工, 此亦有人证实。现如今看来, 此案若想有所突破,你我必得先解决作案手法之谜。”

用什么样的手法, 能在不接触凶器大锤之情形下, 将陈土狗锤死?

宾主两个分坐一隅, 各自沉思。

“牵丝戏?”沈大人托手里半盏雨花茶,看对面坐的小师爷,“以线吊锤,远距『操』纵?”

“在何处『操』纵?”小师爷纹丝不动, 稳如泰山。

沈大人觉得小师爷此刻必正在心中呵他, 笑又啜口茶, 放下茶盏, 道:“只能在房梁上,不过若是如此,必会留明显痕迹,且锤柄上也无线系过之痕, 此推测不成立,重来。”

见小师爷只一味沉思不肯言语,沈大人起身,走至他身旁官帽椅上坐,笑道:“师爷是如何想的,说与本府听听。”

青岫偏头看他一眼,目光落回身前青石砖地面,道:“凶器锤为鼓形锤,目测足数十斤重,应为打木桩之用。这般重量,除非铁线铜线才能吊起,而一则锤柄上并未留有线绕痕迹,二则若真用此法,大费周章不说,情理上也说不通。

“我所疑心之处在于,陈土狗陈尸处旁边便是放置工具的木架,那木架上刀斧锥锯样样齐全,便是轻手的锤子亦有好几柄,哪一样都可由身后致陈土狗于死地。

“而凶器鼓锤如此重量,且不说一般人能否自如抡起,便真能抡起杀人,陈土狗的伤处也不该如此,其脑壳碎得几近稀烂,甚为惨烈,身周血迹亦飞溅得不近。

“凶手选用了不趁手的凶器,只给予陈土狗一击,便是个力大无比的汉子,抡圆用力砸下,也难以一击造成如此惨烈的伤情。

“另还有一点——陈野狗和刘木头身上并无血迹,除非两人半途回过家换过衣衫,否则,要么证明两人毫无嫌疑,要么便是真的远距『操』纵。”

沈大人伸出一根手指虚空向他一点,道:“师爷所言极为在理,陈土狗脑后伤处的确过于惨烈,本府曾将他上身略略抬起,当时瞟眼他的前脸儿,整个儿被抡砸得变型,单凭人力将锤子抡圆由脑后砸,极难砸出此等情状。那谁——仵作!仵作呢?”

仵作才在寝舍吃半碗酱油拌面便被拎回二堂,山羊胡上还挂一粒汤汁,堂上酒足饭饱的无良上官哪管他牙缝里都呲着抱怨,只管劈头盖脸问了来:“陈土狗究竟怎么死的?”

“锤子锤死的吖。”仵作疑心自家混蛋上官故意不使他好生吃饭。

“怎么个锤法儿?抡着锤还是砸着锤?由上锤还是从左往右锤?用了全力的锤还是留余力的锤?”混蛋上官噼哩啪啦一顿追问,仵作只觉自己快听不懂“锤”字儿了。

仔细想了片刻,仵作谨慎回答上官:“由脑后骨头塌陷形状来看,应是由上锤的,以那锤重量来看,推测凶手是个身材高大并极有力气之人,抡时使尽了全力,由身后如木桩般狠锤。且属检查过死者颈骨,有因大力抡砸而造成的断裂迹象,而倘若凶手力量不足,是无法达成如此伤处的。”

“身材高大并极有力气……”将仵作轰回去继续吃面,沈大人『摸』着巴在堂中踱步,“首先张氏便不符此条件,其乃半弱『妇』,便是拎得动那锤子,怕也不易抡起来。

“而陈野狗和刘木头皆是干体力活出身,力气有得是,兴起杀人时一般人亦不会顾得留力,只陈野狗身形不高,且又是陈土狗儿子,他对其父是有多大恨,竟能狠到使出这样大的力气施以杀手?

“刘木头身形既高且壮,符合施力条件,然而只锤柄上没手印这一点,高不高、壮不壮都已非认定凶手之必要条件,如若凶手能在不接触凶器之前提施以杀手,想必便连个普通人都足以做到。”

“由上至下砸,没有手印,伤处惨烈,这三点若都满足,只剩一种可能。”青岫抬眸,迎向沈大人望过来的目光,“凶器大锤,是未经人手,由高处掉来砸在死头上的。”

沈大人脸上对这一结论并无意外之『色』,显见也早已做此想,因而接道:“彼时陈土狗正坐于廊低头编席,身旁便是放置各式工具的置物架,几十斤重的大铁疙瘩若由上落下,正中陈土狗后脑,足以致其当场毙命并颈骨断裂,尸身原地伏倒。而凶器上、陈尸附近,一律未留任何人为痕迹,案发时院门由内上闩,陈野狗刘木头皆未在家——若如此捋来,一切倒皆可说得通,此案也便不再是凶杀案,而是意外横死事故。”

说至此处,目光对上青岫,在他眼中看到了与自己一样的疑思。

果真只是一场意外么?

两人一时陷入相同的沉默,过半晌,听得沈大人扬声招呼门口侍立的长随:“去把陈野狗叫来。”

陈野狗头回见夜间还要加班问案的知府大老爷,问也不是正经问,只穿今日那身翡绿袍子歪在椅子上,两条长腿随意交叠着,脚上崭新笔挺的长筒黑靴上,不知沾哪朵花儿的嫩黄蕊,令这位当朝第一探花郎更像极风流摧花客。

“本府问你,”风流摧花客将手肘支在椅扶上,掌心托起腮颊看他,“那柄大锤,你父子俩平日用来作甚用处?”

陈野狗跪在当堂地上,垂头盯了自己紧紧抠在地缝上的手,道:“回爷……的话,那锤子,是砸木桩用的,先爹……我父……年轻时与人打长短工,偶尔用着,因雇主家多半不自备这些不常用器物,我们这些四处工的匠人便都自个儿备。”

“你也用过此物?”沈大人不紧不慢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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