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琵琶案（23）老张头。 (第2/2页)

“……”青岫接来，向着老张头深施一礼，轻声道，“多谢您，无论这契中之境是真是幻，都愿您安享晚年，康健无忧。”

老张头眨巴着黄浊的小眼睛，满目茫然。

青岫去了前头，问了个值班衙差，得知沈辞在民事房里，便一路寻去，果他负手探肩地立在那民房主事身后，盯着他翻卷宗。

青岫进来，沈辞目光微晃，不知要说什么，却被他抛来一颗金灿灿的枇杷果，忙伸手接住，听他那主事说道：“查一查城南郊有没有马有财户下的枇杷园。”

主事连忙拿桌上堆着的一本卷宗，哗啦啦翻了一阵，停在某一页处，道：“有，有，最大的一处便是马家的。”

“有没有一处叫做‘焦子台’的地方？”青岫又问。

主事忙道：“册子上没有记这样详细，不我倒知道是有这么个地方，就在马家枇杷园里，马有财每年于枇杷熟时，都要在焦子台那里办个枇杷宴，届时会请了城中勾栏青楼里的伶伎前去献艺助兴，城中人大多都知道那地方。”

“我们。”沈辞听罢便立刻明白了青岫的意，当即大步迈出去，一边往大门处，一边吩咐长随去备匹马来，了几步回头来问青岫，“会骑么？”

青岫看他一眼：“我是马术社（俱乐）会员。”

沈辞抱拳：“嗳呀嗨，失敬失敬，我是骠骑营巡山小校一名，名唤奔波儿灞，还请英雄一会子在马上多多赐教。”

青岫：“……”

奔波儿灞带着他的灞波儿奔一人一骑，后头跟着队执杖擎刀的衙差壮丁，一伙人飞沙石地直奔南城郊。

马家的枇杷园距出事的别苑倒也不远，这时节，头一批的枇杷才刚成熟，一粒粒金丸子似的累垂在枝头，形似琵琶的苍绿叶子密密幄幄接天蔽日，越往深处去越晦暗如彤云。

府尊大人率着他那一众八百小钻风手下，土匪似的从园门几个门丁的眼么前儿呼啸而，卷起的那股风把门丁们束发的巾子都刮了满地，门丁们还未反应来发生了何事，前头府尊大人已经掠入了枇杷园深处。

焦子台是位于枇杷园中四四方方一片高大石台，马有财爱在这台子上头请客设宴，还要请了名伶优伎载歌载舞。

在台子上面尽情纵欢享乐的宾客们，万想不到这台子的下面是怎样一副骇人听闻的场景。

当沈辞令着手下强行砸破石台壁进入台子内后，到的便是层层叠叠上百具石棺堆摞在眼前，空里充塞着浓烈的甜腻味道，直嗅得人几欲作呕。

每一具石棺上都贴着签子，签子上写着年份，应是这棺中人被偷至此处灌上蜜，已炼制的时长。

怪不得老张头说，当年那金纨姑娘在这焦子台上弹琵琶，直弹得天地变『色』万物同哭。

只怕当时哭得最惨最凄厉的，便是这台下的上百怨灵吧。

人『性』之贪、之恶，又岂止止于人食人。无论古今，于任何事上，都有些残忍恶毒之人，疯狂起来，连他人的尸首都要撕成碎片吞下腹去。

……

由石台内迈出来的一刹那，青岫只觉袖袋里一轻，不由向着里头『摸』去，原本装在那里的那颗老张头给的枇杷果已然不，『摸』出来的是枚青湛湛的铜钱儿。

沈辞将指间捏着的铜钱握进掌，转眸看向青岫：“这便离开么？”

青岫看了看他，抿一抿唇，道：“我想再回府衙一趟。”

沈辞眉尖微动，顿了顿，道：“我也想回去找那老张头聊一聊。”

“……”青岫不知他同一个耳背眼花又有些糊涂的老爷子能聊个什么。

人结伴骑马回了桑阳府衙，老张头却未在二门处，沈辞便道：“莫不是完成了任务后便神隐了？”

逮住个衙差问了问，答曰：“枇杷吃多，茅房里跑肚屙屎呢。”

沈辞青岫：“……”

沈辞要留下来等老张头，青岫却未再等，独自回了后头的夫子院。

实则青岫回来也没有什么未了之事要做，就只是……略略有些不舍，想在临离开前，将这几处自己曾待的地方再看一看。

夫子院里，小苏秀才日常办公的房间，桌上还摆着青岫拿下来的那本《朱子语类》，当初之所以由书架上诸多书里选了这一本，是因这一本看上去最新，旁的书都被人翻阅，唯这本书看着崭新，边角平整，没半丝翻翘。

青岫将这本书放回书架上，想了想，又拿下来翻开，不是随意翻至一页，却上面写着：“纯叟言：‘枇杷具四时之：秋结菩蕾，冬花，春实，夏熟。才熟后，又结菩蕾。’先生顾谓德明曰：‘如此看去。’意谓生理循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