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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读小说网 > 被前任看见一个人吃火锅 > 作品相关 (2)

作品相关 (2) (第2/2页)

叶阳幽幽叹气:“我是来做苦力的,让她欠我个人情,将来还得让她还我。”

叶阳鬓边的碎发随着她洗水果时的动作而在脸颊上拂动,弄得脸痒痒的,叶阳想将头发别到耳后,奈何手**的,她试图用手腕来别,但又觉得不大可能,就作罢了。

叶未匀问:“要我帮吗?”

叶阳看了他一眼,笑道:“那就麻烦了。”

叶未匀放下车厘子,走近她一点,用手指勾起碎发,悉数给她别到耳后,然后又到另外一侧,将那边的也别好。大约是因为靠的近的缘故,他只觉得她身上的椰香越来越浓郁了。

叶阳道了谢,想起什么来,问:“听说你们已经看过粗剪的片子了?”

叶未匀一脸的心有余悸:“都快看吐了。”

“啊,是,你们要剪预告,肯定得反复拉片。”叶阳了悟道, “片子如何?”

叶未匀道:“比预期好点,能看出导演还是有想法的。”

叶阳有些诧异:“真的假的?”

叶未匀道:“可能之前对它的预期太低,所以会有点惊喜。”

叶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却没再说话,而是拿起水果刀,专心致志的切起苹果来。

叶未匀站着有些无所事事,就伸手端起那盘车厘子就要走,叶阳立刻叫住了他,道:“等我切好苹果,你一块端过去吧,我就不进去了。”

叶未匀顿了一下,道:“你不进去,嘉鱼也是要出来喊的,躲不过去。”

叶阳道:“等会让她找不着我。”

叶未匀问:“你要走吗?”

叶阳道:“我本来就是被骗来做苦力的,现在活也做完了,再留就没必要了,你不要告诉她,等我下楼后,再给她发微信,省得她出来拦我。”

叶阳下了楼,给周嘉鱼发了微信,出了小区,小区门口就有公交站,她到站牌那去等车,没过一会儿,眼前停下一辆车,车窗降下来,叶未匀冲着她喊:“叶阳。”

叶阳十分意外,过去俯身问:“你怎么也出来了?”

他道:“这不方便说话,你先上车。”

叶阳绕过去,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

叶未匀问:“你住哪儿?”

叶阳道:“涂白寺,顺路吗?”

叶未匀嗯了一声:“我住青叶湾,简直不能再顺了。

叶阳点点头,却忽然发现就没话说了,想找话题,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车厢里就沉默了下来。

之前周嘉鱼是他俩的纽带,有她在,怎么都不觉得尴尬,如今她不在了,好像一切交流就没必要了。

叶未匀也不是话多的人,就调开了音响,里边流出一把温润醇厚的嗓音。叶阳觉得熟悉,可想不起名字来,一首歌快结尾时,她突然道:“理查德·霍利。”

叶未匀更诧异了:“你也听他?”

叶阳道:“以前听过一阵,这是《Lo

g Black Trai

》吧?”

叶未匀嗯了一声。

叶阳回忆道:“有段时间特喜欢他那张《Late Night Fi

al》专辑的封面。一个快餐店,柜台那坐了几个人,有人低头看报纸,有人喝果汁,有人四处张望。柜台下还摆了桌椅,一个穿豹纹的老太太坐在那吃面包,她旁边的那张椅子,老得皮儿都蹦开了,卷着边耷拉下来。而画面的最左边,有个戴帽子的老人低头往袋子里掏东西,帽子也压不住他满头银发。”

叶未匀笑了:“记得这么清。”

叶阳道:“那画面好像是暖黄色的调子,有种老人的随和和安详,我挂着当头像,用了很久。”

音响中已切了新歌,是理查德·霍利的另外一首《Ope

Up Your Door》,清浅的前奏一响起来,叶阳本来要再找话题说的,忽然就紧紧的闭上了嘴巴。

叶未匀打了一圈方向盘,车驶入辅路,理查德·霍利那沧桑温润的声音响起:“Ope

up your door.I ca

''t see your face

o more.Love is so hard to fi

d.a

d eve

harder to defi

e......”

叶阳扭头看车窗外,辅路与主路之间有长长的绿化带,绿化带多种月季,颜色也多,饱满的大朵擎在枝头,在风里摇晃,也有横斜出绿化带的,打开车窗,就能顺手折一枝。

“Oh, ope

up your door.Cos we''ve time to give.a

d I''m feeli

g it so much more.......”

这是她听理查德·霍利的第一首歌,也是张虔分享给她的。

歌名翻译成中文是《打开你的爱情之门》。

那时她和张虔正在以朋友的身份暧昧着,一切都是似是而非的状态,所以张虔分享过来这样的歌儿,是很令人遐想的,而这种遐想令她害怕。

张虔是投胎赢家,父亲是话剧演员,母亲是舞蹈演员,典型的文艺世家。自小受艺术浸淫,有成熟的艺术审美,钢琴和吉他虽不是专业,但是爱好,拿起来都能弹。寒暑假会被父母带出去旅行,日本、美国、英国、澳大利亚......而她不过是南方小镇里的姑娘,在没有考到X京前,连省都未出过。更别说什么爱好了,她压根没资本培养那些高雅爱好,顶多看看书,看看电影罢了。

精神上的自卑是一方面,物质上的自卑是另外一方面。

她没谈恋爱时,就觉得生活拮据,若谈了恋爱,多出一笔花销来,她只会更拮据。她总不能让张虔天天陪自己吃食堂,轧马路,看星星。张虔显然不是这样朴实无华有情饮水饱的类型。但同时她也不觉得谈恋爱时男生应该为各种约会行为买单,她觉得有来有往比较公平。这么综合一考虑,她觉得自己压根就没条件谈恋爱,尤其和张虔谈恋爱。

虽然现实压迫的叶阳不能去想和张虔谈恋爱这事,可张虔又在不断的跟她释放信号,于是她就陷入了一种要和不要的胶着中。

而就在这阶段,她室友陈蜜和男友分手了,这件事让她面对张虔时彻底冷静了下来。

陈蜜是西安人,家中富足,不是动辄身价上亿的富家女,而是家中有厂子,千万的那种小富。能看出来是个小公主,人养得很娇,但并不蛮。是叶阳身为女孩子,看着她,都不希望她吃苦的那种存在。陈蜜在西安上高中时,谈了一个男朋友。男朋友虽然也是当地人,但却不是市里人,而是住在稍微远一些的郊区,家境不好。男朋友没考上X京的学校,只能在当地上大学。不过这不妨碍陈蜜和他谈恋爱。陈蜜经常折返于X京和西安两地,几乎半个月一趟。一年下来,没有几十趟,也有十几趟。陈蜜把车票都留着,有一天闲来数着玩,说只路费这一项,就花了三万多。

她男友也来过X京,但次数终究是少的。

陈蜜和男友常晚上打电话,若是寝室熄灯了,她就用被子蒙着头悄悄说。不过叶阳总能听到一些。他俩常说结婚后的事情,有时候说得很高兴,有时候会吵起来。叶阳记忆比较深刻的一次吵架,好像是陈蜜的男友担心陈蜜将来会对他父母不好。陈蜜非常生气,说做人将心比心,他们对我好,我自然也对他们……

因为类似的事情吵的多了,加上来回奔波,陈蜜觉得有点累。她说男友爱她,她也爱男友,可家庭差异的确会带来为人处世的差异,而这些差异刚开始并不明显,但会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体现出来。重要的是这些为人处世的差异后期很难改变,所以她和男友之间的矛盾才会越来越多。陈蜜不知道还要不要维护这段看不到未来的恋情。

陈蜜在大二的冬天,最终还是和男友分手了。分手后,两人坐下来促膝长谈。陈蜜说,她松了口气,陈蜜的男友说,他也松了口气。

叶阳在这事之前,是不屑“门当户对”这四个字,觉得是腐朽思想,现在才深刻体会到门户说并非腐朽思想,而是一种通用的智慧。

不过陈蜜并未因自己的失败而劝说叶阳不要和张虔谈恋爱。她说人跟人是不一样的,她和前男友不行,并不代表她和张虔也不行,让叶阳不要受自己和前男友的影响,该谈还是要谈,大学嘛,不要害怕试错。

从这句话可以看出陈蜜是在意过程比在意结果多的人。但叶阳不是,她是倘若一开始就知道事情的结果不好,那宁愿不开始的人。

叶阳不打算再跟张虔继续暧昧了,否则嘴边有块肉,却不能吃的感觉太糟糕了。

张虔也不是那种明知道你对他没意思还会上杆子的人,她两次没接电话,他那边就没动静了。

张虔真不联系她之后,叶阳有种失恋的失魂落魄。不过时间不长,毕竟年轻,自尊心又强,父母又从小不在身边,她人生中的重大决定,全是自己一个人决定的。性格中有温驯的一面,也有冷酷的一面。加上是学期末了,她要准备考试,还要忙兼职,也没空伤春悲秋。

考试结束后,寒假不回家,申请留校。Kelsey coffee全年无休,她留下做兼职,每天晚上要忙到十一点多,有时候要忙到凌晨三点多,就不大有空闲去想张虔了。

除夕当天,她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宿舍,已经要累瘫了。跟家人通了电话后,差半个小时就是新年,可她懒得等,就那么睡了。朦朦胧胧间,听到手机响,她从枕下摸出来,喂了一声,电话那端却是长久的沉默。

叶阳逐渐清醒过来,看了看屏幕,是张虔。

她也没吭声。

手机两端都是巨大的沉默。

这种沉默持续了很久,叶阳在沉默中能听到他那边的吵闹声,一定很热闹。她忽然有点心酸,便低声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那边却把电话挂了。

叶阳想装作若无其事,躺下去继续睡,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从手机里翻出这首《Ope

Up Your Door》,听了半夜。

很适合夜里听的一首歌,低吟浅唱,入耳既醉。

那人一直在唱:“Ope

up your door,Ope

up your door,Ope

up your door……”

听得多了,真会生出情人在外面叩门的错觉。

你听,他真的在催促你,快点开门啦,快点开门啦,我都等不及了。

想象美得叫人想哭。

☆、第 10 章

叶阳从叶未匀的车上下来,回到家中,看见合租的室友正躺在沙发上敷着面膜看电视,便同她打了声招呼,回了自己的卧室。

叶阳在这住了三年。房子两室两厅,跟房东直租,但不是整租,所以她的室友会经常换。李小白刚搬进来半年,两人的关系并不亲密。叶阳也没有想与她亲密起来的想法,毕竟换室友这事太频繁,若是个个都试图亲密,离别时会有失去的痛感,再接纳下一个时,需要的时间会更长,太累了。还不如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谁离开谁进来都无所谓。

六月初,天儿已经有点热,但开空调还没必要,叶阳就把卧室的窗户打开了。

换上宽大的T恤和舒适的短裤,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拿起手机刷朋友圈。

朋友圈现在不是朋友圈,是工作圈,她必须时刻关注工作圈的动态,以防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事情。

晚上到厨房做饭时,接到了许久未联系的朋友的电话。

朋友是叶阳初中时的同班同学,是她唯一还保持联系的中学同学。

朋友言简意赅的告诉她,她要结婚了,婚期定在七夕,叫她一定来。

七夕是农历,按公历算,怎么也是八月中旬了。而《我去往》是国庆档,八月和九月是最忙的时间,叶阳不晓得有没有时间到连云港参加她的婚礼,只得先说,她尽量抽空过去。

朋友异常坚定,不容拒绝:“平时叫你来玩,你说忙,我也不勉强你。结婚这事太大,一辈子就一次,你自己想办法,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

叶阳也觉得不去说不过去,只得先应承下来,说尽量去。她放下手机,将面条从锅里盛出来,端到饭厅。青菜叶子的面条,她坐在那里一口一口的吃。

这是毕业后,叶阳接到的第四个朋友要结婚的电话。

前仨是叶阳大学时的室友,这仨人还是在她们毕业后的两年内相继结完了婚。

叶阳那时才二十刚出头,觉得婚姻是遥不可及的事情,所以每次接到这种电话,都有种天打五雷轰的感觉,能把她轰得半天缓不过来。

叶阳的这仨室友都是在大学里谈的恋爱。在叶阳的认知里,大学恋爱甚少有成功的,多半毕业既分手,没想到这仨全都成了。其中有俩要结婚,叶阳仔细想想还能理解,因为这俩家境殷实,对象家里也殷实。上学时候,日子就过的很悠哉,结了婚也不会有养家压力,所以没所谓。另外一个女孩,叶阳就有点不大理解,因为那女孩家境很普通,男友也是普通的上班族,叶阳觉得她要结婚,肯定过得是贫贱夫妻百事哀的日子。当然了,过日子大多都是一地鸡毛,叶阳只是没想到那女孩会这么早的走进婚姻。

叶阳想了许久,还是回归到了根源问题上,那就是被父母养大的孩子,哪怕物质条件不富裕,他们也不惧怕这种事。像她这样没跟父母一起长大的孩子,才会惧怕与人建立某种长久的亲密关系。

这个中学朋友跟大学那个室友一样,家境也不富裕,但却是在父母的关注下长大的。大学谈了个恋爱,还被渣了,中间很长一段空窗期,天天念叨缘分怎么还不来,结果上一年认识了男友,今年这就结婚了。叶阳在跟朋友的视频通话中,见过她男友,浓眉大眼,人很秀气,但自信心一点不秀气。叶阳说他长得像董子健,他就去查了一下人家的照片,然后淡淡的表示他比董子健帅多了……

放下手机,叶阳叹了口气,陷入了一种被抛弃的孤独感中。

周嘉鱼发语音微信过来,问她到家了没。

叶阳回:“要是这会儿没到家,你就可以报警了。”

周嘉鱼道:“怎么回去的,公交车?”

叶阳道:“在公交站碰到了叶未匀,搭他的顺风车。”

周嘉鱼对此非常满意,她道:“收到你的微信后,我本想下去找你的,正好叶未匀说要走,我就让他注意一下你,没想到还真碰见了,你俩聊得怎么样?”

叶阳有气无力道:“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你知道我要费多大心思找话题吗?”

周嘉鱼恨铁不成钢道:“你还说,绿茶婊今天把家安的一个朋友迷得团团转,那没出息的,非要送人回去,拦都拦不住。我就不明白了,绿茶婊假笑的样子,到底有什么好看的?你要是再占不到叶未匀的便宜,我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叶阳着实觉得周嘉鱼对绿茶婊过度关注了,她道:“她柔柔的,像水一样,你脾气太躁,当然奈何不了她,要我说,放平心态,别太在意,你越在意,她越得意。”

“所以才拉你过来!”周嘉鱼恨声道,“她是水象,你也是水象,你给我水漫金山,淹死她。”

叶阳:“......”

叶未匀再从周嘉鱼口中听到叶阳的名字,差不多是十天后的事了。

叶未匀和周嘉鱼在同一部门,只是负责的板块不同。叶未匀跟周嘉鱼吃饭,有个很无奈的地方,就是她随时随地都在看手机。手机只要响,她就会立刻拿起来回。叶未匀刚好与她相反。工作是工作,吃饭是吃饭,无论是私事还是公事,都不差这一顿饭的功夫,真那么十万火急,对方自然会打电话过来。于是经常会出现周嘉鱼一边回微信一边说:“没事,你继续说,我听着呢。”但叶未匀会坚持等她回完微信再继续说,他实在没办法跟低头看手机的人交流。这次也是,正吃着饭,周嘉鱼的微信又响了,她顺其自然的拿起来看,看完脸色忽然变了,紧张道:“今天几号?”

叶未匀看了看时间,道:“十七号。”

周嘉鱼把手机往饭桌上一扔,抱住了自己的脸:“死了死了,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叶未匀奇怪道:“怎么了?”

周嘉鱼懊恼道:“我之前答应明天陪叶阳去看话剧,可我把这事给忘了......”

叶未匀微微一顿,道:“你明天不是要跟白总去上海么?”

“对啊!”周嘉鱼继续懊恼,“问题是叶阳一个多月前就买票了,时间太久,我给忘了。”又目光熠熠的看向叶未匀,寻求他的安慰,“你说,我要是现在跟她说我去不了,她会不会掐死我?”

叶未匀想到了什么,失笑着摇头,道:“看着不像。”

周嘉鱼被他的笑弄得愣了一下,她觉得叶未匀对叶阳似乎依然有兴趣,还是忍不住想撮合。她本想问他有没有空代自己去,可终究介意他此前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辞,就作罢了,道:“算了,早死早超生。”说着拿起手机,给叶阳回了微信。

叶未匀没有说话。

叶阳只好退了一张票,自己一个人去了。

话剧是首演,请了许多媒体和嘉宾,前两排的座位不出售,叶阳即便一开售就去抢票了,仍然只能坐第三排。

叶阳没上大学前,压根不知道话剧是什么,纵然语文课本上有什么《茶馆》的选段,可也只能囫囵吞枣的理解。上大学后,她忙于做兼职,有空闲也是到图书馆看书,电影都不常看,更别说小众的舞台剧。而张虔对这些东西是信手拈来的,他常给她推荐电影,分享音乐,偶尔也带她去看话剧。她才发现,除了文学,世上还有如此多的好东西。她觉得张虔是她的音乐和电影,让她贫瘠苍白的人生丰富多彩起来。所以那时候,她常常觉得自己在占张虔的便宜。她从张虔身上受益如此多,自己却没什么能给张虔的。

她问过张虔喜欢她什么,张虔也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他父亲告诉他,爱情并非是朝夕相对日久生情,爱情就是双方初次相见时的灵光乍现。而这样灵光乍现的瞬间,并不是人人都能遇到的。但不走到人生终点,谁也不知道自己能遇到还是遇不到。他父亲让他珍惜当下的每一刻感受,要他感受到爱的时候,用力去爱。不要等到垂暮之时才发现自己因年少无知而错过的东西,到底有多重要,从此遗憾终生。

那时,张虔的爱情只是一种感觉。我看见你,我爱你,就这么简单,没有为什么。不像她的,她可以列出十条甚至一百条原因来。

叶阳拿着票,对着座位号,找到自己的座位。此时距离开演还有半个小时,她也没有同伴,难免觉得无聊,就摸出手机。

看了一会儿手机,再看时间,发现才过了五分钟,实在受不了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坐在那里,便出去在外头溜达了一圈,看时间差不多了,才又进了剧场。剧场已经坐得七七八八了,她往三排中间去,发现自己座位上竟然有人。她以为自己走错了,又看了一眼,是第三排没错。她看着坐在自己座位上的女士,礼貌道:“不好意思,您是不是坐错了,这好像是我的座位?”说着把票给人看。

那位女士并不看票,只道:“你是一个人吧?是这样的,我们买票的时候,没连座了,就分开买了两张。出门在外,行个方便,跟我们换一下座位吧,感谢。”

这位女士的话虽客套,但态度有点颐指气使,而且大有歧视她一个人的意思,叫人不舒服,但叶阳忽略了这点不舒服,依然打算成人之美,她问:“您的座位在哪?”

那位女士道:“六排九座。”

叶阳便摇了摇头:“您这太靠后了,要是同一排,我就给您换了。”

那位女士皱眉道:“三排十和六排九没差价呀,都是六百八的票,说明效果是差不多的,你不是一个人么,行个方便吧。”

纵然六排九和三排十没差价,可离舞台着实远了点,她提前一个多月买票,可不是为了第六排。不过对方若态度好点,她倒也愿意成人之美,只是如今这样,她着实觉得没必要了,就微笑道:“不好意思,您的座位真的太靠后了,要是同一排,我怎么着也跟您换。”

那位女士仍坐着没动,倒是她身边的男同伴已经站了起来:“行了,我去后边吧。”

那女士仍不动,叶阳就站在那,微笑的看着她。

四周渐渐有目光过来。

她不动,叶阳就一直站着。

叶阳不觉得理亏,但在众人的目光下,她多少觉得有点难堪,不过难堪她也要坚持住,某些人可别想道德绑架,她不吃这一套。

那位女士的男同伴站在六排九座冲伙伴喊:“过来吧,这边有人愿意跟咱们换。”

那位女士拿起自己的包,站起来冷冷一笑:“这世上还是有同理心的人的。”

拿自己的六排换人的三排,换不成了,才想起拿自己的三排换人六排,想占便宜没占着,还倒打一耙,绝了。但公众场合,叶阳不想做泼妇,权当没听见,转身正要坐下,看见一排有个人正在回头看她,忽然像挨了一个晴天霹雳,脸上的色儿即刻就变了。

☆、第 11 章

那人很快若无其事的回过了头去。

叶阳几乎是在眩晕中坐下来的。

换到叶阳隔壁的是一个女生。

女生跟叶阳同龄,见叶阳一副快哭的难堪样子,以为被对方气着了,就小声道:“没关系,这种人多了去,别放在心上。”

叶阳茫然的向她看过去。

女生友好的笑了笑。

叶阳顿时觉得自己被治愈了,她逐渐回过血来,感激的朝她笑了笑。

女生道:“你笑起来真好看。”

叶阳以为这是礼貌性的,就道了一句谢谢,那女生见她没当真,补充了一句:“我是说真的,你笑起来很好看。”

叶阳愣住了。

习惯了职场上虚伪客套的称赞之后,面对这种直白的真诚还真有些不习惯。反应过来后,叶阳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来回应一下,就道:“我叫叶阳。”

那女生一笑,伸出手来,道:“田心。”

叶阳碰了她的手,道:“很高兴认识你。”

她嫣然一笑:“我也是。”

明明打扮很清新的女生,不知道为什么竟叫叶阳觉出了酷,那种文艺女青年特立独行的酷范。不过两人的交流也到此为止,剧场的灯马上就暗了下去,话剧要开始了。

叶阳在黑暗中平静下来,可张虔回头看她的那个画面始终在脑子里盘桓不去。

张虔坐第一排,按说是主办方请来的嘉宾,可台上并没他父亲,那他到底是为谁而来?她打开手机,重新去查话剧的相关主创。话剧是群戏,主演非常多,她是冲导演和那几个经常活跃在影视圈的知名戏骨来的,完全没注意到其他人,如今这么仔细一看,赫然发现有个叫程柠的女演员。

有了对照,叶阳特别留意了一下。不过因是民国戏,加上舞台和观众中间还隔着一个乐池,她看不清楚演员的脸,只隐约觉得那个穿酒红旗袍的女演员是张虔的女友。

身段曼妙,仪态款款,隔这么远,叶阳觉得自己都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气。

张虔真有艳福。

不过叶阳又想,张虔的确有这个资本。

话剧结束后,是分享交流会。交流会结束,差不多快七点了,叶阳和田心在马路边加了微信好友,说以后有机会再约,就分了手。

叶阳打开微信用软件叫车,发现需要排队,就准备坐公交回去,结果眼前停下一辆车,车窗缓缓降下来。暮色浓,叶阳没看清是谁,正准备往边上让,却听到那人在车窗里唤她:“叶阳。”

叶阳愣住了。

倘若现在让叶阳回想,从小到大,哪个人叫她的名字最好听,她能想到三个人。

第一个是她外婆。

叶阳自小跟爷爷奶奶住,因为父母不在身边,外婆家离她们家又远,她很少到外婆家去。若真想去,只能骑自行车。那时她还小,大人的自行车蹬不起来,骑的还是小孩子的小车。六公里之外的外婆,对她来说,像在天边。她骑小车去,中间会路过好几个镇子,差不多骑一上午才能到。她外婆每次看到那么大点的孩子累得满脸通红的样子,就会一叠声的叫她的名字,叫得又温柔又有耐心。

第二个是中学班上的男同学。

那时,叶阳已不在镇里上学,她去了江阴。男同学是她同桌,因为是同桌,有事通常拿手拍肩膀或者推胳膊肘就行了,男同桌并不常叫她的名字。那次前后桌几个人在聊天,忘了在聊什么,可能是聊大家都用什么洗发水吧,男同学见她一直没吭声,忽然cue了她,问:“叶阳呢,叶阳用什么?”叶阳被他叫愣了,反应过来后,暗自诧异了许久,他竟可以把她的名字叫得这么好听。后来,她大一点后,才意会到她当时感受到的好听其实是温柔。一个男生如果懂温柔,那真的要老命了。

第三个便是张虔。

那时候她和张虔还在暧昧期,他约她出来看话剧,看完话剧,天已经黑了。他俩一路聊,一边往公交站去。不过她有些心不在焉,因为她进剧场后,才知道张虔买的票是第二排,票价几乎相当于她一个月的生活费。虽然张虔说他请,可她不能让他白请,她下次是要还回来的。还肯定不是一张,而是两张,这样一来,她俩月的生活费就没了。这还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被自己和张虔之间巨大的差异冲击到了。她知道他家境殷实,但不知道殷实到了什么地步,现在她切实感受到了,一下觉得这人遥不可及起来。这样一想,想得有些入神,就真的把身边的张虔给忽略了,一直等到张虔喊她,她才发现把人拉在了后面。

那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字正腔圆里带一点温柔。

她回头去看,他从暮色中走来,看着她笑:“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人丢了这么远都不知道。”

叶阳以前以为情话就是王家卫电影中那些漂亮而文艺台词,但遇到张虔,她会发现自己平平无奇的名字也可以成为一句情话。

只是如今,那人虽在,也会叫她的名字,但再无温柔,只余字正腔圆。

“叶阳”不再是一句情话,“叶阳”只是最普通的一个名字。

叶阳从人行道下来,走到车旁。风一吹,路旁的槐花簌簌往下落,她俯着身,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带一点不那么夸张的惊和喜,尽量使自己像个偶遇了甲方大大的小乙方:“张总,您怎么在这?”

张虔从车窗里看着她,言简意赅问:“去哪?”

叶阳摇摇头:“不用麻烦了,我已经叫了车,估计马上就到。”

张虔看着她。

叶阳和他对视了几秒,还是在他双重身份的压迫下,别开目光,改了口:“涂白寺,张总若顺路,捎我一程也行。”

话音刚落,砰地一声,副驾驶的车门锁开了。

叶阳自动领会是顺路,识趣道:“多谢张总。”说着到另外一侧,打开车门,钻进了副驾驶。

车行驶在X京斑斓的夜色中,两人没有话说。

车拐入潮安路,遇上了堵车,像蜗牛似的爬了将近四十分钟。

在这四十分钟里,张虔接了五个工作电话。

中间张虔似乎想抽烟,都摸到了烟盒,但可能意识到有女士在车上,便作罢了。

叶阳以前很迷他抽烟的样子,因为很有范儿。叶阳的词汇量其实不低,她却形容不出张虔抽烟时那种若无其事的劲儿到底是什么,只觉得像老电影里的长镜头,让人长久的记着。

车过了涂白寺桥,转个弯,就到了叶阳住的小区门口。

叶阳道了谢,下了车,到车窗旁,同他道别,道完别却没走,她觉得张虔是有话要说,总不会是因为绅士才送她回来的。她觉得借机说开了挺好,回避不会让人轻松,说开了才会轻松。

张虔微微抬眼看她,问:“还有事?”

车内光线暧昧,他浸在里边,整个人都跟着迷离不明起来。

叶阳学生时代喜欢这张脸,喜欢的是那种眉目疏朗的开阔和自信。现在他沉淀下来,面由心生,五官跟着深邃下来,身上带上了成熟男人的疏离和位居高位的威严,是另外一种震慑性的帅气。

叶阳微微一顿,道:“不是你有事吗?”

张虔一面将车窗升上去,一面道:“回去吧,叶阳。”

叶阳看着那辆车滑入车海,不见了踪影。

叶阳回到家里,坐在床上,一时不知道要做什么,瞧见角落中的吉他,拿了出来。

吉他是她升职时买的。工作不忙的那阵,花钱报了一个班,跟着学了一阵。那段时间,她对吉他很有热忱,有空就练,也练了几首曲子。但后来忙起来之后,她就搁下了,吉他一直在角落里吃灰。

李小白趿着拖鞋进来,靠在门边听了一阵,忽然道:“《See you agai

》”

叶阳没吭声。

李小白笑:“当年陪前男友看《速7》,都结束了,他还不走,非要把片尾曲听完,我寻思有什么好听的,没想到用吉他弹,这么温柔。”

叶阳一边弹一边问:“怎么分了?”

李小白笑得不甚在意:“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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