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2/2页)
嘉钰帝一步步走进去,那些红了眼眶的太监宫女急急地要给他行礼,他挥了挥手,没太在意。
赵澜镜在内间里。平日里贴身的侍从已经为他换好了衣服,擦洗干净身子。他闭着眼睛,不像是平日里那样咳嗽,整个人宁静而又平和。
赵胤承小小的一只,就坐在他父亲的床边,红着眼睛,一见到嘉钰帝,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皇爷爷……父亲一直在等您……”赵胤承哽咽着,用手胡乱地擦着眼泪,把小脸擦的通红。
嘉钰帝看着榻上气息全无的儿子,又看看泪眼朦胧的孙子,一瞬间,竟然也觉得难过。
他伸手摸了摸赵胤承的脑袋,沉默片刻,道,“你……父亲既然想见朕,怎么不早派人去找?”
赵胤承实在止不住自己的眼泪,却也还记得父亲交代的话,道,“午时便去了,可,可是,没有人应。”
嘉钰帝默了默。他最近心情烦躁,午时休息,交代了侍卫不允许任何人打扰。想来赵澜镜就是那个时候病危的。
赵胤承抽泣着,从床榻上拿出来一封信,小心地递给嘉钰帝:“皇爷爷,这是父亲让我交给你的。”
嘉钰帝打开了信纸。
这封信并不长。甚至很简短。
写信的人身体虚弱,笔力不济,几个字虽然写的俊秀,却带着些潦草,中气不足。嘉钰帝喜爱书法,对于此道颇有研究,自然也看得出来,写封信,应当是赵澜镜终末之时,强撑着留给他的。
嘉钰帝看了看那个没有声息的人一眼,留在房中浏览了这不长的一封信。
父皇
儿臣不孝,未能侍奉终老,若有来生,牛马相报,亦不达拳拳之情。儿武不达至,文不达极,于朝政唯有愚见。然近来事务频发,儿虽愚钝,忧虑存心。前有靖江事,后有程晚舟。党派之争,儿臣难以定言。然李韫,贪婪与否,父皇心中自有明镜。且儿臣观之,朝中六部,三部归其下,户工二部,资给充裕,财物经贪人之手,或可一窥。且儿臣偶耳闻,李之财物,亦送某主,以长其势。或早日六部归一,方无此忧虑。儿臣愚见,望能为父皇排忧一二。
望父皇千秋万载,福高寿长。
不孝儿澜镜 敬上
嘉钰帝一阵子沉默。
六部归一么……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澜镜本身便无心皇位,多年来更是安安分分,除了当年宋家一事,再未曾有过出格的做法。
甚至于相比最近给他添堵的太子与三皇子,简直是省心得让人赞叹。
他不知道赵澜镜怎么知道的这些事情,但是抹黑李韫,对于赵澜镜来说,没有一点好处。那么为什么他会这么说?这究竟是误会还是……李韫真的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嘉钰帝眼眸沉了沉。
若是当真如此,李韫这个人,便留不得了。他知道李韫贪,但谁能没有缺点,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贪一些也没什么。
至于皇子间的争斗,他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最后谁能走到最后,那是他自己的本事。每一代皇帝都是这么过来的,没有什么大不了。
可是在他不能允许有人触犯他的权威,触犯他的底线。
党派之争,拉拢朝臣都是正常的。但李韫,若是把工部户部的钱拿出去,补给太子,那么李韫与太子两个人,就太过了。
从嘉钰帝手里批下去的,国家的钱,不是谁想动就能动的。国计民生,若有闪失,百姓必有怨言。他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换句话说,作为皇帝,在大的方向上,绝对不能出现差错。若是有人胆敢做出一些在他掌控之外的事情,引起他的忧虑,他就只能将其抹杀。
这件事要是真的,他绝对不能容他。
嘉钰帝心思百转,又回到赵澜镜身上,他叹息一声,冲苏常安道,“帮着大皇子准备后事。”
苏常安应了一声“是”。
京都是个无情的地方,一个生前不受宠的皇子去世,并没有引起什么大的波澜。
或许是出于某种复杂的心情,在嘉钰帝的交代下,赵澜镜的后事办的比较隆重。可是即便再隆重,逝去的人仍然是再也不可能回来,真正悲痛的人也不会有所纾解。
真正令人在意的,是与此有关的另一件事。
大皇子赵澜镜下葬后的第一天,他的儿子很伤心,小小的一只,在路上直哭的背过气去。却恰巧遇上了出来遛弯的祭司大人,好巧不巧地晕倒在祭司大人的脚下。
祭司大人瞧了一会儿,把小孩子抱了回去。
隔天,摇光阁里传出话来,祭司大人与胤承小殿下有机缘,收下他,做了徒弟。
消息一出,众人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