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红衣美人他独自带着痛苦的枷锁,一步 (第2/2页)
他曾捡到过腐女同学丢的小说,名叫《邪魅王爷小娇夫》,封面上是个英俊霸气的古装男人抱着个胸部超平的长发美女,他有些不懂,还书的时候好奇问了一句,同学便和他科普了什么叫耽美,并告诉他封面上的美女是男的,漂亮的是受,霸气的是攻。所以宋清时自信自己分得清小说里的攻受,绝对不会离题万丈地把主角攻给救回来。
解题思路和方向都已确定,只待群芳盛宴开考。
宋清时的灵海渐渐变得清澈,灵魂和身体融合完毕,变得灵活起来。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撑着坐起,然后脱下了鞋子,抬抬脚,尝试扭动僵硬多年的脚趾,白皙圆润的趾头一个个欢快地点起了头。宋清时摇摇晃晃地站起,同手同脚地向前走了几步,终于想起了正常人走路的姿态,动作也从生涩渐渐变得灵活……
脚下是柔软的青草,湿润的泥土。
林子外是条平静无波的小河,宋清时踩入水中,捧起一把冰凉河水洗了把脸,确认自己不是在梦境。
眼泪因极致的喜悦涌出,大滴大滴地落在手心,怎么止都止不住,河水从微摇中平静了下来,倒影出少年身形。
宋清时惊叹地发现系统给的身体和他高中时长得很相似,身量不算很高,体型比较单薄,穿着重重雪『色』云锦缎织成的法器仙衣,把身子包得严严实实,裹了一层又一层,骤眼看去,会有弱不胜衣的错觉。
细软的头发简单束起,有些碎发垂在外面。容貌可能是修仙的关系,比原来的他更精致几分,冷白肤『色』,眼神清澈,因为经常神游天外想研究,感觉有点呆萌,极具欺骗『性』,导致很多认为原身无害的倒霉鬼都变成了『药』园里的花肥或毒『药』的试验品。
……
宋清时发泄完情绪,看见倒影里哭到发红的眼眶,有些不好意思,赶紧低头取水,想洗去脸上的泪痕,背后却传来了细碎的铃铛声和嘲讽声。
“自戕是没用的,只会白受痛楚。如果不甘心的话,你尽可以试试,慢慢地沉下去,看看是否能成功。”
宋清时吓了一跳,回过头去,看见了从未见过的绮丽景『色』。
桃花满树,树下是名美丽的红衣少年,不知在那里看宋清时傻乎乎地哭了多久。少年容貌极盛,像一幅浓彩重墨的画卷,绘尽了世间的风流艳『色』。暖玉般的肌肤,最美的是鸦羽般的睫『毛』下那双暗金『色』凤眼,他本应像高贵端庄的天上凤凰,可是左眼角下方却有一颗艳丽至极的红『色』泪痣,亵渎了高贵,碾碎了端庄,让凤凰堕入人间,染上欲望『色』彩,化作勾人媚意,勾得人心痒难耐。
他的长发未束,随意垂到腰间,发尾微卷,赤着双足,浑身上下只穿着件用鲛丝织成的红衣,鲛丝光滑如水,紧紧贴在身上,遮住所有颜『色』。
宋清时没有亵渎心思,但因为被发现哭鼻子,社交恐惧更严重了,他鼓了很久勇气,磕磕绊绊道:“我,我只是……”
他的迟疑,在红衣美人眼里成了默认。
仙界里到处都是危险的妖兽凶禽,修士们都有灵气,感官敏锐,可以轻易察觉身边的风吹草动。就连筑基期的小修士也不会漏听了这种带着铃响的凡人脚步声,更别提元婴修士了,他们如果放出神念,整座山头的蛇虫鼠蚁动静都别想逃过耳目,除了宋清时这种刚穿越来,对灵力和世情都很陌生的奇葩……
红衣美人彻底误会了,以为宋清时也是个凡人,而在金凤山庄里有这样美貌的凡人只有一种用处,他开口确定:“新来的奴隶?”
宋清时愕然抬头,不解其意,想开口询问,目光却不小心落在红衣美人的身上,似乎颈上有些奇怪的淤痕,好像被蚊虫叮咬过似的,又好像是别的,忍不住好奇偷偷多看了两眼,思索那是什么。
红衣美人注意到他的探视,心中不快,恶意丛生,脸上却『露』出个极温柔的笑容,用诚恳祝福的语气道:“莫看了,你很快就会有的。”
宋清时穿越前被保护得很好,从未没遇过恶意,不懂分辨话里玄机,他虽觉得这祝福有点怪,但还是很有礼貌地答:“谢谢。”
红衣美人被这个回答呛到了,他呆滞了片刻,看傻子般把宋清时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发现眼前人的身子很干净,皮肤没有任何伤处,眼里是没经历过地狱摧残才有的单纯。
这个发现让他被业火千锤百炼过的心起了丝怜悯,他收回尖锐的恶意,轻声道,“过了今夜,你便会知道,死亡是种奢求,”他微微侧身,看向泠泠流动的河水,告诫道,“我刚来这里时也尝试很多次自戕,可是没有用,我们这种被烙上合欢印的奴隶,神魂是属于主人的,只要主人不允许,死都不由自己……”
红衣美人沉默了许久,他缓缓伸出手,『揉』了『揉』宋清时柔软得像小动物般的碎发。
宋清时看见他白皙的手腕处有数道被捆绑过的红痕,他意识到这是不愿意被追问的痛苦,便忍下了心中疑问。
红衣美人的指尖从发间滑至宋清时精致的脸上,看着他懵懂的表情,微微停留,然后不忍地放下。他不想再说了,因为在亲身体会那永无止尽的噩梦前,说什么都没有用,现在能保持多一刻的单纯,是多一刻的幸福。最后,他叹息道,“你长得很好,可惜长得越好,解脱得越晚……”
宋清时不解:“解脱是指什么?”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红衣美人的表情忽然轻松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周围,然后伸出食指,轻轻点了一下自己的唇,用轻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意味不明地答,“今夜便是我的解脱……”
红衣美人笑着转身,带着清脆的铃声,转身离去,他的步伐有些不稳,每一步都走得吃力,好像美人鱼痛苦地走在刀尖上。
红衣底下漂亮的足踝上『露』出了一对精致的黄金镣铐,镣铐上各挂着一颗精致的铃铛,中间用细长金『色』锁链相连,行走时铃铛微微摇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就像被拴住的鸟儿。
金『色』锁链拖过草地,落下几滴血迹,滴在青碧的叶片上。
宋清时鼓起勇气,克服社恐,对即将远去的美人喊道:“你……是不是受伤了?我,我懂医术……需要我帮你治疗吗?”
红衣美人回首,看了他数秒,忍不住笑了,这次的笑意终于进了眼底,好像一缕冲破云层的金『色』阳光,美得耀眼。他朝宋清时摇摇头,给予自己真心实意的祝福:“希望你今夜的运气能好一些。”
他过回头,眼里的阳光转瞬而逝,仿佛从来不曾存在,只剩下不会退散的乌云。
沉沦噩梦多年,他早已学会不再留恋旁人的好意,不去在乎被施舍的片刻仁慈。
他独自带着痛苦的枷锁,一步一步在囚牢里独行,再没有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