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观察笔记 第29节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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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室内墙壁因将才人多,凝结了很多水汽。
张展春伸手抹去一片,摇头道,“没有,你在内阁,也有身不由己之处,不如我老来疯,还好,我当年弃了工部的职,做了这么个江湖老头,不然,今日我就是来逼他的人之一,而不是来救他的。”
白焕觉得这话颇有玄机,不禁笑了一声。
“崇之。”
“你说。”
张展春露了一个温和的笑。
“听说,杨伦的妹妹很喜欢邓瑛。”
“呵……你怎么过问起这个事来了。”
张展春扶着墙在白焕之身边坐下,“我就是知道你不会过问,来。”
他从怀中取出一块翡翠雕芙蓉的玉佩,递到白焕手中。
“杨家尚玉,邓家以前倒是有很多好玉,可惜邓颐死后,邓家所有的东西都充库了,这个是我的私藏,听说那姑娘名婉,有个小名儿叫‘玉芙蓉’,我看这个还挺衬的。你找个人替我交给邓瑛。看他自己吧,这个孩子暗倔得很,哪怕姑娘肯,他也不一定敢要那姑娘的心。”
第26章 阳春一面(四) 有面吗?
时令至暮,万花归尘。
内廷里寂静无边的晚春,也让人心生寂寥。
杨婉给自己煮了一碗面,热腾腾地捧到窗边,趁着五所的直房没有人,便把腿缩到椅子上,准备打个尖儿。
面还太烫,她吃了一口险些烫到舌头,索性把碗推到一边冷着,挽袖继续写自己的笔记。
这几日的笔记,杨婉写得很乱,甚至一连撕了好几页。
写不下去的时候,她就习惯性地在纸上画邓瑛的小人像。
她最初很想画出她第一次见到邓瑛时,感受到的那种完美的破碎感,然而她画工不好,笔下的邓瑛看起来总有那么点呆。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那种破碎感,逐渐没有了执念,甚至开始有意地想去回避。
于是她轻轻地翻过那一页小人像。
侧身就着左手吃了一口面,回来提笔,半天却还是写不出一个字。
司礼监和内阁的暗争,内廷中的人却并不知道。
杨婉内心的不安,却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强烈起来。
没有史料的支撑,全然依靠对人性的把握,让她很难推测出邓瑛究竟是怎么从司礼监和内阁的死局里走出来的。
回忆邓瑛对她说过的话,杨婉不止一次想到了刑部残酷的刑讯。
她自己并没有研究过明朝的刑罚,但她有一个师姐在这一方面潜心专研了很多年,其中有提到过邓瑛,提到过午门口那一场持续三日的凌迟,师姐在论外之外的手记上写下过这样一段话。
“当时的皇帝,也许只是把这个人的身体当成了一个有罪的符号,用极刑向世人宣告,他对阉党的态度,明示宦官团体的卑贱,昭示皇权对宫廷奴婢的绝对控制。他们在宫城的门前处死邓瑛的时候,或许没有一个人想得起,这个惨死的阉人,曾是这座皇城的建造者。”
杨婉记得,自己是在研究室的资料里偶然读到这一段话的。
那个时候师姐已经毕业,去了国外的一所学校教书,她不好贸然打扰。
事实上,这一段话也只是在学术之外,平静地描述凌迟一个阉人在当时的意义,对邓瑛那个人,并没有任何特别的立场。
杨婉当时读到这一段话的时候,觉得师姐是一个对历史有悲悯心的人。
但如今,当她在回忆起这一段话的时,她竟然有些想哭。
“吃个面又把眼睛吃红了,我看你啊,得出去走走。”
宋轻云抱着一盆刨花水走进来。
杨婉回头,“你洗头去了。”
“嗯。”
宋轻云的声音很轻快:“今儿天晴好,我看尚宫局的那些人都去了。哎,不过啊她们尚宫局总觉得自个儿高我们一等,拿腔拿调,混闹着让我伺候她们。欸,你要洗吗?这会儿去,我走的时候,她们也走了,你这会儿去了正清净。”
杨婉低头吃面,“行,我吃了面就去。”
宋轻云拧着头发坐到窗边,突然想起什么,噌地站了起来:“哎哟,我且忘了一件事。”
杨婉边吃边含糊地问她:“什么。”
“胡司籍的事。让你走一趟通集库,说是取什么文书。”
杨婉扒拉着面道:“哦,我知道,不是明儿才要吗?我今儿也不当值。 ”
宋轻云撇嘴,“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催命娘娘一般的人,她今儿上午没寻见你,猜你是去宁娘娘那儿,就没敢找过去,所以找的我,让我跟你提,可我这儿也忘了,这会儿见到你才想起。”
杨婉看了一眼天时,“还得上会极门去。”
“嗯,都是我,跟你说得晚了。”
杨婉低头继续吃面,“没事,事总是要做的,吃完我就去。”
“行,碗留着我给你洗了。”
杨婉笑了一声,“怎么敢使唤你。”
宋轻云道:“行了赶紧去,都知道邓少监不在,你心里乱,你不糟蹋厨房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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