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贞娘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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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外传, 内容、时间线均与正文无干,是另一种发展轨迹,独立成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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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娘坐在窗前, 出神地看着外面种着的绿竹,微风吹过, 叶子沙沙作响。
距离裴瑾身故的消息传来, 已经有半个多月了, 她从不可置信到哀痛欲绝, 现在, 重归平静。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夫死从子, 她未能为裴家诞下子嗣, 如今夫君身故, 她理应殉节。
夫死殉节, 此乃天理。
贞娘不曾怀疑过这个道理,她就亲眼见到过这样一个节妇,那是她的一个堂姐, 她的祖父与那位堂姐的祖父是兄弟, 关系不远不近。
那时, 她大概是五岁或者是六岁, 她随母亲去叔祖父家里做客,她在花园里追逐蝴蝶,那只蝴蝶有着漂亮又闪耀的翅膀, 绚丽极了,她情不自禁,一步步追逐着蝴蝶往外走。
蝴蝶飞过小桥,飞过流水,停到了绣楼外的花丛里,她正想合拢双手将蝴蝶捉住,却听见里头传来砰的一声,吓了她好大一跳。
那个时候的她年纪还小,不曾裹足,一时好奇,便踮着脚尖往里看,谁知道透过门的缝隙,她看见的却是今天只有一面之缘的堂姐倒在地上。
她身上换下了宴客的衣裳,穿了一身白,头上湿漉漉的全是血,有一缕殷红的鲜血顺着她的鼻梁流下来,滴滴答答滴在地上,蜿蜒成了诡异的图案。
她愣愣地看着,直到被母亲带回家还没有回过神来,母亲吓得请了大夫,给她灌了一碗汤药,她喝了睡了一天才缓过来。
后来,听人说起,与那位堂姐定亲的人被土匪所杀,堂姐听到消息,毅然殉节了。
父亲赞其忠贞,并称赞那位堂兄“教女有方”,她的母亲听闻,勃然变色,可不敢忤逆丈夫,只是将她遣走,不肯叫她听。她对丈夫还是有些了解的,他是屡试不第才改行从商,骨子里很吃读书人的那一套。
可贞娘还是陆陆续续听到了些后续,说什么朝廷为了嘉奖这个贞洁烈女,特地为她立了牌坊,族人们与有荣焉,笑容满面。
甚至那一段时间,她们刘家的女儿说亲格外容易,人人都道既然是烈女的姐妹,那品性必然是不差的。
同一年,贞娘的父亲给她取了名字,名为贞,刘贞娘。
七岁,她开始缠脚,疼得不得了,可母亲告诉她,是父亲疼爱她才会叫她早早缠了脚,缠了足的女儿才好说亲事。
至于疼?忍一忍便过去了。
十五岁,父母为她说了亲事,原先母亲看好另一户人家,门当户对,也是商人之子,家境殷实,父亲不同意,他更看重妻子的外甥,裴家虽说清贫,可到底是读书人家,裴瑾读书也素来有天分。
母亲心中不愿,可是,她做不了主。
次年,裴瑾刚好中了举,名列榜首,是为解元,如此,母亲也没有什么好不满意的了,她就这么嫁到了裴家。
婚后的日子,过得很是舒心,婆母即是姨母,待她慈和,夫君脾气也好,以礼相待,除了迟迟未有身孕,贞娘真的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可或许是她前二十五年的日子过得太舒心了,一口气用光了所有的福分,所以这才会有此劫数。
裴瑾的死讯一传来,母亲便过来探望过她,她也不肯相信外甥就这么没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什么都没有,叫人怎么肯相信?
可后来,还是不得不信了,礼部的人送还了他的遗物,尸体落进海里,是没有指望了,只能立个衣冠冢。
母亲再来,便传达了父亲的意思,是叫她殉节,可母亲不同意,抹着眼泪道:“你别听你爹胡说,要我说,你不如在族里过继个孩子,也算是给他留个香火,就冲这一点,你爹也不会不同意,贞儿,你可别做傻事。”
她知道母亲说得也在理,她若是不想死,只要过继一个孩子,为裴家留下香火,旁人也无话可说。
只是那样,有什么意思?
贞娘将目光投向了桌上的白麻布,慢慢站了起来,把它拿在了手里,麻布很粗糙,有些扎手,她用手指一寸寸摸过去,然后猛地拽紧,下定了决心。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丫鬟小蝶匆匆忙忙跑进来,满面惊喜:“夫人,大人回来了!”
贞娘呆住,一时不敢相信耳朵:“什么?”
“大人回来了!他没有死!”小蝶边哭边笑,脸都花了。
贞娘颤抖着伸出手:“快、快扶我。”
小蝶赶紧搀住她的胳膊,贞娘自打缠了脚后就没有再走过那么快,但她今天顾不得什么仪态,快步向门外走去。
裴瑾正好要进来,和她打了个照面:“贞娘……”话音未落,他就看到贞娘潸然泪落。
她眨着眼,让眼泪掉出眼眶,以免模糊视线,可眼泪掉得太快了,她不得不用帕子去擦,只是那样,她也舍不得移开视线:“表哥,你回来了吗?真的是你吗?我该、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裴瑾原本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他轻声道:“是,我回来了,是真的。”
贞娘再也抑制不住,扑进他的怀中哀哀落泪,泣不成声。
裴瑾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对不起,让你担惊受怕了。”
贞娘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想要对他说起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担忧和悲痛,可又无从说起,她哀泣良久,最终只是道:“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她擦去眼泪,猛地一抬头,就和一双明眸对了个正着,那双眼睛的主人乍与她对视便惊慌地收回了视线。
贞娘疑惑地看着她,那是一个大约二八年华的少女,瘦瘦怯怯,弱不禁风,但杏眼桃腮,花鬟月鬓,十分美貌,她心中恍然,立即扬起笑容:“这位姑娘是……?”
“她叫鱼丽。”裴瑾思索片刻,欲言又止,“你先将她安顿下来,其他的事……”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才道,“之后再说吧。”
贞娘心里有了数,立即答应了下来。
裴瑾顾不得与她多说几句,立即出门去了,他是被盖了章的“死人”,“死而复生”,免不了要向各方一一说明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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