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2/2页)

话音刚落，他脑海中立刻响起了一个声音，“仙人指路，太吉『射』光，仙『射』镜。”

很久之后，钟清曾经问云玦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从来不收法器？修士见到珍贵的法器谁不是两眼发亮，只有云玦永远一副心如止水的模样，这不正常啊。云玦没有直接回答钟清，而是送了他一面镜子，三天过后，钟清永远戒掉了一见到法器走不动道的『毛』病，并且在长达三个月的时间内他只要一见到镜子会想吐。

云玦回到了水牢，他坐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四个时辰过去了，他依旧是一动没动，终于，他抬手用力地按了下太阳『穴』。它为什么这么能说啊？

“接下来是我的第四十八任主人，我至今都还清清楚楚地记得他的样子，我们相遇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他是一个修士，每日穿着件破旧的绿衣裳，背着一把铜钱剑，我的第四十七任主人死后，我被卖给了一个收铜铁的，后来辗转流落到地摊上，在那个下着雪的长街，他一眼看中了我，他将我带到了太元宗，我们从此相依为命，可惜好景不长，很快他也死了，他的妻子跟他的仇人跑了，他追了几千里却看见两人卿卿我我，一时急火攻心当场气绝身亡，可怜大好男儿，就此魂断他乡。”

“接下来是我的第四十九任主人，我至今都还清清楚楚地记得他的样子，我们相遇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

云玦终于打断它道：“所以你每一任主人遇到你后都活不到一个月？”

仙『射』镜停顿了下，道：“也不是，我的第九十二任主人，第一百六十六任主人，还有二百二十二任主人，他们都活到了一个月，再死的。”

云玦道：“你是邪器，所以你的每一任主人都会死于非命。”

仙『射』镜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一般，语气也低落下去，他像是细数自己的情史一般继续道：“我的第四十九任主人，我们相遇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

云玦抬手继续用力地按太阳『穴』，又过了一个时辰。

“然后是我的第六十二主人，他是我最喜欢的一个，我至今都还清清楚楚地记得他的样子，我们相遇在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里……”

云玦道：“够了！”

仙『射』镜似乎被吓到了，没了声音。

云玦道：“你能不说话吗？”

仙『射』镜道：“对不起我真的太久没有见到活的东西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云玦打断他，“控制住，不要再说了。”

仙『射』镜安静了片刻，忽然水牢中响起了小声的唱歌声，“啦……啦啊……啦啊啦……”

云玦：“……”

仙『射』镜：“啦……啦啦啦……”

云玦：“算了你还是说话吧。”

仙『射』镜立刻道：“我的第六十二任主人，我们相遇在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里……”

云玦的手继续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忽然他开口问道：“你刚说你什么都知道，刚刚这水牢中发生了什么你知道吗？你当时就在那潭水中，那时候上面发生了什么？”

仙『射』镜的原本欢快的语调一个骤跌，好一阵子它才道：“我知道啊。”

云玦原本按着太阳『穴』的手立刻停了，他看向了那面躺在地上的镜子，问道：“刚刚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嗯。”

云玦道：“是不是有个人来过？”

“嗯。”

云玦心头猛地一跳，一瞬间竟是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境，他问道：“他……他是不是救了我？”

仙『射』镜回忆了一阵子，道：“算是吧。”

“你见到他了？”

“嗯。”

“他……他长什么样子？”

仙『射』镜道：“很普通的样子，是个人。”

云玦当时只觉得这镜子的回答有些怪，当然是个人，否则还能是什么？他立刻追问道：“我为什么完全不记得他了？他做了什么吗？”

仙『射』镜道：“他抹去了你的记忆。”

云玦一愣，显然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你说他抹去了我的记忆？”

“嗯。”

“为什么？”

仙『射』镜这回安静了很久，终于它道：“我不能告诉你。”它补充了一句，“我也不能告诉你他是谁。”

云玦伸出手从脚边拿起了那面古怪的镜子，光滑的铜镜上倒映出他模糊的脸，仙『射』镜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大叫道：“我真的不能说！”

云玦看了它很久，最终他还是把镜子放下了。

仙『射』镜立刻讨好般道：“但我可以同你说其他的事啊，比如我的第六十二任主人。”

云玦道：“算了吧。”

仙『射』镜直接无视了云玦的话，声情并茂地给云玦分享自己的故事，道：“那是一个春风明媚的日子，我遇到了我的第六十二主人，他是一个炼丹术师……”

云玦抬起右手两指再次用力地按住了太阳『穴』，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云玦深吸了口气，换了只手继续按另一侧的太阳『穴』，当第无数遍“他是我最喜欢的一个主人”这句话时，他终于问道：“你到底有几个最喜欢的主人？”

仙『射』镜道：“我如今最喜欢的主人是第三百二十九任。”

云玦似乎是预感到了什么，问道：“是谁？”

果然仙『射』镜叫道：“是你，是你啊！你就是我第三百二十九任主人啊。”见云玦一点也不激动，它继续道：“刚刚我和你说我可以告诉你这世上所有的事情，之后你就问了我一个问题，当我如实回答你的时候，我就已经认主了。”

云玦闭了一瞬眼，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下一刻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抬头看去，“第一个问题无论我问什么你都必须如实回答？”

仙『射』镜顿时哑了一下，然后才低声道：“是这样的，所以其实你刚刚如果一开始就问我那个帮你的人是谁，我也只能如实告诉你，但是你刚刚问的是我是谁，那我就如实告诉你我是仙『射』镜。”

云玦没有说话，脑子里嗡嗡嗡地响，仿佛有冰块在里面晃，一下又一下地撞着太阳『穴』。

仙『射』镜见云玦不出声，于是接下去讲刚刚没有讲完的故事，道：“再然后是我的第七十一任主人……”

也不知是第几个时辰过去。

“……再然后是我的第一百六十六任主人，我们相遇在一个阴雨绵绵的黑夜里，他也是个修士，就是他第一次将我带来了天衡宗，我一直都记得他，但是在我的历任主人中，我并不是非常地喜欢他，他是我见过的最奇怪的人，我告诉他，我可以为他解答这世上任何的问题，他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指点他，可是他每天只问我两句话，‘谁是这个世上最美的人？’，又或者是‘我与我师兄谁美？’‘我与我师弟谁美’，一个月后他死了，那是我觉得我最开心的一天，他死的时候我就心里想，他终于死了。”

云玦终于起身从地上捡起那面镜子，他一路走回了之前来到的那个深潭中，直接一扬手把那那面镜子扔回了潭水中，砰一声响。

清静了，终于清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