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田蜜事 第20节 (第2/2页)
梨花高绽,牡丹也开了满园子的后院子里,陈雁翎和刘娇娇两个兴致勃勃的,正在看兔子分娩,一只只通体红红,眼睛都未睁开的小兔子才从母体里出来,叫长工们放在太阳下晒着。
夏晚正准备去开后果园的门,便见个铁塔似的壮汉从果园里直冲了出来,他穿着件靓蓝色的大褂子,浓眉大眼,鼻刚目毅,一双眼眸格外黑沉,径直从她面前走过,扫了她一眼,随即似乎是下意识的厌恶,接着一把搡开柴门,高声叫道:“郭六畜,郭六畜。”
夏晚两腿一软,哎哟一声,险些就瘫倒在地上。
这是郭兴,她从三年前就怕到今日,怕了整整三年,自打嫁过来就心神不宁,生怕他要闹起来,拿拳头去打郭嘉,然后强迫她嫁给自己的那个郭家老二。
不过似乎他并没有认出她来,径直冲进后院,又冲到前院,夏晚还没喘过气来了,他又从前院冲到了后院,随即往正在接生兔子的地方而去。
陈雁翎和刘娇娇两个正围着初生的小兔子,在那儿拿手指头轻点着,看小兔子了。
郭兴左看看再右看看,一把拎起刘娇娇,吼道:“你也不看看自己如今的样子,就敢嫁给郭六畜?”
不说刘娇娇,就是陈雁翎也给吓坏了,她也是好半天才认出郭兴来,连忙就去掰郭兴扯着刘娇娇的手,叫道:“二表哥,你好端端儿的这又是发的那门子的疯。”
郭兴指着刘娇娇道:“要说你小时候那娇样子也就罢了,如今成这么个样子,你可知道郭六畜是什么样的眼光,你就敢傻子似的嫁给他?我且问你,你们圆房了没?”
他是个粗鲁性子,又一直在兵营里混,这话一问出来,连几个长工都给吓坏了,直接就来拉扯他,想把这家伙给治住。
但郭兴既是关西大营的大力士,也就不是一个俩个长工能治得住的,转眼之间,几个长工都叫他放翻在地。
这时候前院的人都还未出来呢,他又一把拉起了刘娇娇的手腕,上下打量了一番,居然还颇有些欣喜:“大约这几年你过的还好,瞧瞧,都长胖了许多,就是这脸……”
那张脸怕是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兴儿!”赶来的郭万担一声厉喝,一把将郭兴的手撕开,示意陈雁翎把刘娇娇拉走,对准他的眼眶就是一拳头:“越大越惹事,白养了你这么大,回来就给我闹事儿,滚回你的兵营去。”
到底不是亲生的儿子,再兼惹过几次祸事,郭万担对于郭兴这个儿子,虽说因为是战友之子,有养育的责任,但因他的性子粗鲁,有着本能的厌恶,他见郭兴还捏着拳头,犟在那儿不肯走,喊来两个长工,道:“把他给我扭回兵营去,别让他再在这儿给我丢人现眼。”
郭兴抹了把脸,忽而跪在地上,给郭万担磕了个头,再站起来,道:“我就不进去看娘了,您代我给娘问个好,就说儿子想念她。”
从郭万担的肩旁擦过,他又道:“北齐人结集了三十万兵力,三天后就要围攻河口,我们河口城如今只有五万兵力,儿子是镇守城门的先锋大将,城能守得住,儿子就能活,城若失了,儿子要么战死,要么自尽,呼延提督放儿子回来,是跟爹您告别的,您转告夏晚一声,就说郭六畜是看不上她的,让她也别在水乡镇呆了,走吧,蚩尤不出战,这地方早晚要失。”
虽说郭兴性子直鲁莽撞,但也并非什么事都不懂。
毕竟长工之中还有很多水乡镇的本土人,并非全是自家的老人,郭兴此番回来,也是因为自己真的顶不住了,想请郭嘉再披甲出战的,他这样一番话算是交待了战情,也告诉了郭万担,郭嘉不得不出战的理由。
郭万担低声道:“爹知道了,快回去吧,今儿家里来客人,你就勿要在这儿再惹事了。”
就这样,急匆匆回了趟家的郭兴不过打了个转转,又叫郭万担给逼回兵营了。
他仍从后果园子的小门上走,经过小门时,到底心中有气,一拳砸在棵梨树上,砸的快要颓的梨花瓣儿纷纷往下落着。
夏晚背着身子,就躲在那棵梨树后面,郭兴刚劲有力的拳头震的梨树簌簌作响,吓的她两腿一软,就溜到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不过郭莲的死,以及她死之前,跟郭嘉之间究竟有过什么事儿,很快就可以揭露出来啦。
ps:小俩口儿很快可以甜蜜了哦。
第30章
此时,郭嘉已经在水乡镇外了。他身边还跟着田家那个寡妇,水红儿。
今天是他答应好,要带水红儿去关西大营找郭银的日子。
水红儿今天穿的格外鲜艳,水红面的薄袄儿,水红面的裤子,手里还拎着方水红面的小手绢儿,但她人却是怏怏的,连点脂粉也未施着,脸儿黄黄的跟在郭嘉身后。
甘州的地理,本就是红土山一座挨着一座的,放眼周边,唯有水乡镇绿意纷呈,周边这些干山枯岭上,到如今才有点麻黄草顽强零星的生长着。
走过一处山坳时,有一座孤坟,坟前栽着两株桃树,已经褪了花儿,上头结着指头肚子大小的小毛桃子。
水红儿记得这座坟,这是郭莲的坟。按风俗来说,郭莲溺水而亡,属于凶死,凶死之人是不该立坟头的。
当初老郭家要替郭莲立坟头,整个水乡镇的人都反对,郭万担父子身强体壮又能打,跟着长工们拢起了坟头,就把郭莲给葬了。那两株桃树,也是郭嘉亲手从自家果园子里移过来的。
他止步在坟前,忽而就不肯走了。
“田家寡妇,你说我家莲姐儿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水红儿道:“好姑娘,天下再没有的好姑娘。”望着那么一座孤坟,里面还不知道是谁的尸体,再谈这种话,傍晚眼看落山的夕阳照着,冷风吹过来,格外的渗人。
郭嘉道:“恰是呢,于世无争,怜悯老弱,你在田家受了欺负,在镇子上哭着没处躲的时候,都是她接纳你,让你在我家躲上一夜。”
水红儿舔了舔唇,忽而跪在地上,就给那座孤坟磕了三个头,然后再起来,道:“咱们快走吧,眼看天都要黑了,我急着见郭银。”
郭嘉极秀致的两只眸子冷冷扫着水红儿,忽而一声轻嗤:“田家寡妇,和一个男人睡上一回,再爬起来去替他的心上人送信,那种滋味儿如何?”
水红儿脑子一滑,想起每每和陈雁西两个偷完情,他一边吻着她,一边却又递给她些小信物儿,或者情意绵绵,散发着淡淡香韵的信笺,要她转交给莲姐儿时的样子。
每每那时候,陈雁西总说:“我喜欢你,就像喜欢个大姐姐一样,可我也爱莲姐儿,天下间我最爱的两个女子就在这水乡镇上,等那一日莲姐儿答应肯嫁给我了,我单点一处宅子,咱们仍还这样过着。”
能嫁给甘州司马府的少爷,于一个小镇子上的小寡妇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叫陈雁西说出来,那话就带了可信度,所以,水红儿一门心思的撮和郭莲和陈雁西。
只为自己将来也能到金城,给陈雁西做个外室。
郭嘉撕住了这寡妇的后衣领子,一把将她搡到那座还未生草的黄土坟上,他向来穿靴子的,硬梆梆的靴底紧追着踏上去,一巴掌就搧在了她的脑袋上:“陈雁西算个什么东西,天天死缠烂打我家莲姐儿,我防了别人,却没防得住是你整天替陈雁西送信。”
水红儿哇的一声哭,尖叫道:“也不是我一人的错,莲姐儿也喜欢陈雁西,否则的话,她收了信的事儿怎的不告诉你?”
她这一句话立刻就激怒了郭嘉,一脚踹在那黄土孤坟上,他吼道:“你放屁,我家莲姐儿怎么可能喜欢陈雁西那种人,就凭他的相貌,还是凭他是个大字识不得几筐的粗俗兵痞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