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田蜜事 第26节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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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面色苍白的少年,两柄纯钢质的斧子,也不过转眼之间,便收割了七八只脑袋,于那满地的鸡毛上乱滚着。
他捡起自己的金锭扔进褡裢,继续往前走去。
呼延天忠收了佩刀,策马,跟在他身后,也迎着水川镇的方向,进了山坳。
才转过一个山坳,是个不下百人的骑兵团,蹄腾黄烟,正要往水乡镇而去。
穿着青褂子的水乡少年就站在山坳中的羊肠小道上,轻轻解下腰间褡裢在手中甩着,几十锭的金子哗哗而响,那褡裢在他手中越旋越快,忽而松手飞出去,正砸在其中一个骑兵的脸上,金锭顿时四散,向四面八方飞去。
呼延天忠心说,拿金锭打北齐这些野蛮人,这厮是活的不耐烦了。
果然,被羞辱的北齐人恼羞成怒,勒马扬蹄,冲着路中间的少年就冲了过去。上百匹马,载着重甲的将士,一人一蹄子都足以将这瘦瘦的少年踩成肉酱。
呼延天忠心说,有意思,看来不必我杀他,只须等着北齐人将他踩成肉酱就行了。
然后,他就发现少年那两柄斧子是个妙物。战场上,无论任何武器,触碰到人或者兵器时,总有一定的阻力,但那两柄斧子没有,他手中的钢斧飞出去,碾铁如泥,没有任何阻力。这是蚩尤的斧子,不以技巧,只以压倒性的力量取胜。
若非亲眼所见,没有人敢相信使那一两柄斧子的人,会是这样一个清瘦文弱的少年。
他屈膝,半跪在骑兵阵前,随着骑兵指挥长刀一横,扬蹄纵马的瞬间,一柄钢斧随即飞了出去,于此同时,如脱兔一般,他于地上窜起,朝着自己的斧子奔了过去,捡起一柄斧子的同时扔出去另一柄,于他来说,这只是个扔斧子,捡斧子的过程。
他一边杀人,一边捡拾自己的金锭,看起来是独自一人干惯这种活儿的,唇抿一线,认真,刻板,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北齐骑兵正在从水川方向源源不断涌来,还不知道有多少,便他果真有神一般的力量,他可以杀十个,杀一百个,上千人怎么杀?
蚩尤当初能在战场上打胜仗,全得力于关西大营将士们的配合。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没了关西大营将士们的配合,凭他一已之力,怎么杀这千军万马?
呼延天忠收起佩刀,笑了笑,心说这少年必死无疑,但他生命的终旅一定很有意思,于其追杀老郭家那几个女子,倒不如留下来,亲眼见识一番,看这少年最终是怎么死的。
第38章
拼着要帮郭嘉照顾和郭莲和吴氏的心,夏晚出门之后,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终于找到了郭莲和吴氏俩个。远远儿的,吴氏一步三回头,显然是在找她,郭莲却是撕着吴氏,一个劲儿的往前走。
还未到跟前,夏晚就听见郭莲说:“嫂子是穷家姑娘,自幼儿在下三滥子里头混的,什么人没见过,不定她早跟着那些地痞流氓们逃了,那会跟我们走,咱们还是快点儿走吧。”
于吴氏来说,儿媳女儿都重要,逃难途中,顾得了这个顾不了那个,犹还在劝郭莲:“虽说夏黄书人不好,但你嫂子是个顶好的姑娘,往后不能这么说。”
夏晚远远儿高喊了一声娘,吴氏和郭莲两个才停了私话儿。
跟着逃难的人群上了山,眼看到了岔路口,夏晚又止了步。这一回不比往昔,连水乡镇的大部分人都逃往堡子里,准备要去躲灾了,各个村子上都没有人。
北齐兵不比流匪,只劫财不抢人,北齐地宽人稀,他们除了掳财之外,还喜欢捉人去做苦力,这时候躲到堡子里,不是一抓一个准?
而这时候村子里的人都走完了,细软也全都带走了,反而是个安全的地方。
夏晚觉得郭嘉肯定也会这样想,遂自作主张,就把郭莲和吴氏俩个带到了红山坳自已家,让俩人躲到了自家的地窖里。
地窖里阴冷潮湿,她便解了自己身上的青褂子铺在柳条箱子上,让郭莲坐着,自己爬到通风口处,去观察外面的情形。
吴氏在女儿死后,不知流了多少眼泪,此时看她大着肚子,暗猜她怕是叫人贩子给拐到青楼娼寮去呆过一段儿,否则怎么会打扮成这个样子。她道:“也是怪我,小时候太惯着你,叫你连个警惕心都没有,好端端儿叫人拐走,弄成如今的样子。莲姐儿,这孩子怕不是青楼里那些嫖客们的吧?”
郭莲一听老娘这是认定自己做过娼妓,立刻就怒了:“娘您说什么了?什么叫嫖客的孩子,您把女儿当成什么人了?”
吴氏又道:“便是嫖客们的也无防,生下来送人就好。”
郭莲叫陈雁西拐走之后的那一段儿,自认简直比娼妓还不如,可是到底人要脸书要皮,她窝囊了小半年,在这向来软弱的娘面前不知为何就窝囊不下去,发起火来了:“女儿是叫您那好外甥陈雁西给害的,您要拿女儿跟娼妓比,那陈雁西就是嫖客,就是他嫖的我,这孩子也是他的。”
吴氏嘴巴大张了半晌,道:“姐儿,你这叫什么话?”
郭莲指着老娘道:“女儿便不是您亲生的,好歹打小儿就认您做娘,一声声的娘叫着,可若非您的亲外甥,女儿又何至于落到这个田地,您不说安慰我,此时倒还来取笑我?”说着,她伏肩躬腰又哭了起来。
吴氏低声道:“真是雁西的?那孩子向来乖巧的,当初想求娶于你,我都说过多少回你是我要留给六畜的,他是因为这个才拐的你?”
自家外甥拐了女儿长达半年之久,吴氏说什么也不敢相信。
农家的地窖,一般是分做三台的,最上面一层像屋子一样,会有个通风口。中间一台一般不储物,再往下一台,才是储物的地方。
夏晚在最上面,就在那通风口上趴着。但郭莲不知道,以为她是出去了,遂气呼呼道:“您若真想把我留给我哥,怎的不早跟我哥说明白?当初您总说要以他的学业为重,不叫他成亲以致分心,可等我走了,您立刻就把个夏晚给娶回来了,可见您也不过嘴上玩笑,心里压根儿没有想把我给我哥的意思。”
吴氏望着女儿那鼓起的小腹,低声道:“那不是你哥有病,眼看要死,娶回来冲喜的吗?”
郭莲再不说话,眉宇间满满的痛苦,闭上了眼睛。
吴氏望着女儿,长叹了一声,低低说了声造孽,也闭上了眼睛。
夏晚趴在通风口处,将这俩母女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心里咯蹬一跳,暗说打小儿我就觉得郭嘉和郭莲两个关系非同一般,原来俩人竟是这么个兄妹?
既郭莲一心想嫁,郭嘉又一心想娶,也就难怪她嫁过来之后,郭嘉会那般的恼羞成怒了。不过如今大局已定,她才是郭嘉的妻子,至于郭莲,小姑子遭人欺负,未婚先孕,也真真是够可怜的,所以夏晚心中虽有微微的不舒服,却也不觉得太难受,笑了笑也就过去了。
她重重咳了一声,地窖里的郭莲和吴氏两个便不说话了。
河口战场如溃题的河坝一般,狼烟千里,已然失守。守城的将士们,非死即俘,便俘虏也是就地斩杀,所以除了郭兴和呼延神助活着被俘之外,河口战区几乎无一人活着。
水乡镇这一头,郭嘉提着两柄斧子,才从老郭家,他们家的大宅子里出来。
一直尾随其后的呼延天忠连马都扔了,就那么跟在郭嘉身后。一群贪财的北齐先遣骑兵像贪吃的蛇一般,一路叫他引进了地主家的大院,他随即关上了门。
等他再打开门的时候,满院尸首,无一存活者。
这时候大部队的北齐兵已经在趁着从各处收剿来的羊皮筏子和大船来渡黄河了。渡过黄河,他们将去驰援攻打金城的大军,一举攻下金城关。
只拎着一把斧子,瘦削苍白的少年脸上有着淡淡的血迹,那件青布褂子上也沾着隐隐的血迹,但并不是很明显。他依旧沉默着,仍是一个人,信步出了水乡镇,随着蹄腾黄烟,策马奔驰的北齐骑兵,顺大路往渡口而去。
大部队的北齐骑兵是准备要渡河的,所以并没人注意这个看起来文静瘦弱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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