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情愫 (第2/2页)
话毕,屋内瞬间陷入寂静。半晌,忽然响起一声幽幽的叹息:“唉……大师兄,我想要的不多,唯一所求便是你能在我身边安枕。这微末的愿望,你竟也不能为我达成么?”
没有应答之声。然而,屋内若是燃了灯,便可看见令狐冲面上并无半点睡意,一双黑眸中明暗不定。他已不信任林平之,怎能在对方身边无忧安睡?
若论身体的距离,令狐冲与林平之从前不曾□相对,此刻可说是前所未有过的亲近;然而若论人心,他二人却是愈发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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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惹了甚么麻烦?”那人才推门进屋,东方不败便问了这样一句。令狐冲回身将门阖上,笑道:“我可是梳洗了一番才来寻你,不想还是瞒不过东方。”
“你既已习得凌波微步,脚程不会比本座慢上多少。就算你与你那位好师弟秉烛长谈耽搁了一夜今晨才赶回黑木崖,酉时之前也能返回。现在可是近亥时了,若非有事绊脚,你岂会这么晚才回来?更何况……”东方不败起身,踱步到了令狐冲面前;本是以食指轻挑了对方一缕头发,待看到令狐冲欲向后退时,忽然手指使力紧紧扯住了对方的发丝:“血腥之气洗的掉,煞气却是洗不掉的。你杀人了数量还不少,是也不是?”
头发被人扯住,令狐冲便只能维持着与东方不败不逾一尺的距离相对而站。“我可不曾杀人。我岂会因为个人恩怨挑起神教与五岳剑派的争端?我只是挑了他们的手脚筋脉,让他们再习不了武罢了。”
面前这个人,有时心狠的程度并不亚于自己——这也是对方能让自己另眼相看的原因之一。东方不败笑了笑,放过了对方的头发;先一步落座,而后抬手示意令狐冲坐下:“五岳剑派合为一派扬言要与我教作对,这本就是头脑发热不自量力之举。不能继续练武,正好可以修身养性平和心境,你这举动还是帮了他们。寻你麻烦的,到底是何门派?”
令狐冲坐定之后方道:“我回来时遇上了嵩山派门人,他们说我杀了青城派余掌门,要我为之偿命。”东方不败当即了然:“原来。左冷禅同余沧海交情甚笃,如今余沧海为人所杀,嵩山派自然要为他讨回公道。你可认下了?”
令狐冲一挑眉:“自然。余沧海本就是我杀的,我何以不敢承认?”闻言,东方不败却是冷笑了一声:“就算人不是你杀的,你也会承认罢?嵩山派行事不会善罢甘休,若你不将这责任担了,他们多半会查到你师弟头上。到时候,你师父怕是会去寻他的麻烦。”
话说到此处,令狐冲已惊讶起身:“你不是不喜欢我师弟,怎会将他的事查的如此清楚?”东方不败一怔,微恼道:“本座想要做甚么,哪里轮得到你过问?”
情爱一事,有时与权谋争斗亦有相似之处。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不将那林姓小子查个清楚,他如何得知令狐冲对其另眼相看的缘由?只是他尊为教主又素来气傲,这等事情岂可说与令狐冲听?
对于东方不败的古怪脾性令狐冲早就习以为常,当下主动引开了话题:“我虽不曾对嵩山派门人下杀手,然而余沧海死于我手却是事实。日后若有好事者以此大做文章,那我岂不是给神教添了麻烦?”
东方不败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了几下,语气中暗含责备:“谁让你一定要若插足此事?福州林家与青城派本就有莫大仇怨,与其为你师弟遮掩,倒不如大张旗鼓地宣扬余沧海是你师弟所杀。到时候,且看岳掌门如何处置罢。杀人偿命本是天经地义,岳掌门不维护你师弟,那就是不辨是非。然而他若站在你师弟这边,新仇旧恨相加,嵩山华山两派掌门便可狗咬狗,这岂不有趣?”令狐冲叹道:“我当时哪有功夫想那么多?他既发问,我便承认了。”
东方不败抬眼看去,正看到令狐冲以手指按揉额角,显然是经过白日的赶路并厮杀已经累得狠了。忽然,东方不败心底一软,竟动了亲自去为对方纾解疲劳的念头。他行事向来随心,当即起身走到令狐冲身后,将自己的手覆在了令狐冲按压太阳穴的手上。
手忽然被人握住,令狐冲不由一惊。只听东方不败说道:“事情既已发生,多想亦是无用。五岳剑派相较神教而言,根本不堪一击,何须为他们耗费脑力?”知道对方是特意安慰自己,令狐冲不由心中一宽:“多谢。”然而他将这件事放下,脑中又浮现出另一件十分记挂的事来:“东方,你交给林师弟的内功心法可是有晦涩难懂之处?”
东方不败手上动作一顿,沉声道:“何出此言?”令狐冲回忆着林平之的叙述,说道:“林师弟他已将功法学成,可以将旁人内力吸纳为己用。然而昨日他同余沧海对剑之时,却突然觉得内息翻涌着实难熬。想来该是那功法有甚么容易练岔的地方,抑或是……”话未说完,令狐冲忽觉颈间一痛——东方不败竟然扼住了他的喉咙。
只听东方不败冷笑道:“抑或是甚么?令狐冲,你竟敢疑心本座设计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