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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回府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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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令武看到李明英的苦瓜脸,就知道大事不妙了。《枕中记》仅仅是被长孙皇后看到还好,落入李世民眼中,柴令武就只能恨自己手贱了。哪怕是写《聊斋志异》,写个豺狼虎豹坐公堂也好啊!或者,拿着玄奘和尚编排,写《西游记》也好啊!不, 还是年轻了,《西游记》那段唐王下地狱,已经很犯忌讳了,地狱里李建成等人索命的情节更是催命符。柴令武要是敢沾,可以去阿娘坟前预留坑位,准备团聚了。幸亏还有长孙皇后说项, 只是抵消了婚姻自主。只是?!柴令武几乎跳了起来, 想张嘴骂人。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他二舅皇帝他就是不讲究……说好的金口玉言, 说好的口含天宪,你就那么轻飘飘地将承诺废了?我……偏偏还不能骂,这是亲娘舅,与阿娘一母所生,骂得再狠都得回到自己身上。信不信出去我就托媒说个村姑?接下来的几天就真是度日如年,尽管知道无人监视,柴令武还是老老实实地吃、睡、习练武艺,话都不肯多说。言多必失啊!谁晓得哪句话又招忌讳了?这破脾气的二舅!……好在十天很快熬过去了。承天门的右手边,陆肆牵着灰色青海骢过来,给柴令武开道。当然,现在还处于皇城的位置,骑是不可能骑的。穿皇城右侧的安福门,上马缓行,过颁政坊、金城坊,便回到了义宁坊。门头的牌匾换了, “霍国公府”变成了“谯国公府”,换汤不换药而已。阿耶都已经位极人臣了,还能咋地?一反常态地,霍国公府披红挂彩,大门外围了许多义宁坊的百姓,从门口开始,柴家的部曲、家仆背负刀弓,站立道路两侧,整齐地朝柴令武拱手。嘶,连最喜欢絮叨的管家也赫然在列,阵仗搞大了吧?过了照壁,前院之中,高朋满座,一堆瓦岗出身的老杀才赫然在列。左领军大将军、宿国公程知节;左武卫大将军、翼国公秦琼;邗江府统军、魏城县男牛秀;右武卫将军、新乡县公吴广(字黑闼,墓碑记“除右武卫将军”,除字应是“除召”之意);比较意外的是,柴令武竟然见到了史上争议颇大的人物,相州大都督府长史、鄅国公张亮,一个评价比较两极化的人物。李世民兄弟争锋时,受命到洛阳联系山东豪杰的张亮被李元吉告发,受到拷打却没有出卖李世民;张亮在地方任职期间,常常暗遣手下侦知治下善恶细隐,抑制豪强,抚恤贫弱,在《旧唐书》上也颇得美誉,贞观朝历任御史大夫、豳州都督、夏州都督、鄜州都督、工部尚书、太子詹事、洛州都督、刑部尚书;出征高句丽,得任沧海道(也作平壤道)行军大总管;养五百义子,还喜好谶语,然后被人告发要造反,然后被拉西市问斩了。至于好谶语,在当时也是平常事。谶语从来都是

满天飞的,一万条里最多有一条中的。按后世说的话说,有几个人不在手机上算命抽签,得个“大富大贵”的签而乐不可支,最后还是平淡甚至是贫困一生的?顶天是个心理安慰,自欺欺人而已。而且,回长安后的张亮已经交卸了军职,拿什么造反?至于他另娶妻子的风闻,见仁见智了。但是,他与后世郭某某的干爹一样,证明了干爹不好当,可能会被干儿子(女儿)坑死。并州大都督府长史、曹国公李勣没有出现,因为此时的他正除职丁忧中。“柴二郎,干得漂亮!”程知节眉飞色舞的,眼睛瞪得铜铃似的,笑声震得屋上的瓦在颤动。好嘛,柴令武算是知道为什么酒宴只设在院中了。秦琼微微一笑:“比你阿耶强!”秦琼说的,是武德六年吐谷浑入侵,柴绍军被困岷州山谷,以歌舞惑敌,遣精兵绕敌后破阵的旧事。那一仗,柴绍确实有点狼狈。听秦琼这话,就能明白秦琼的耿直,有时候耿直到没朋友。所以,后世有玩笑说,秦琼一身本领,为大唐流血流汗,待遇与史书记载玄武门之变的其他功臣相比远远不及,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也排到了最末,除了那件事之外,这脾气估计也是一个原因。牛秀不说话,眸子里透着满满的欣赏,大巴掌落到柴令武肩上,顿时让柴令武矮了半截。吴广有分寸,轻轻捶了一下柴令武的肩头:“有空多与我家吴师盛走动!他现在蹲在右金吾卫里,忒没出息。”记住了,日后还要这位不认识陈胜的吴广多往来呢。虽然这位现在职位不高,却真是官场的常青树。然后是秦怀道叉手见礼,程处默带着小一号的程处弼与柴令武大笑着互捶一记。“为什么不是带程二郎出来?”柴令武觉得奇怪。“别提了,弘亮迎娶了清河公主,得了千户食邑,乐得那小财迷成天哄着婆姨。”程处默叹气。老程家的家风堪忧,总不能个个都惧内吧?如此重任,难道只能靠耶耶来承担了?程处亮迎娶公主一事,程知节墓碑说的是“降以清河公主”,而《旧唐书·程知节传》记录的是“处亮,以功臣子尚太宗女清河长公主”,有矛盾之处。至于说食邑一千,程处亮明显是高兴早了。大唐可是有食邑、实食邑之分,食邑一千,可能到手的实食邑只有三百。牛秀家的葫芦娃来了两个,牛师赞与牛师度,相貌、身量也与牛秀极其相似。这年头,自家娃儿生下来像别家男人的事,还是极小概率的。张亮轻轻颔首:“日后与张顗多走动。”张亮虽然停妻再娶,对唯一的亲儿子张顗还是不错的。张顗一身儒服,看上去有几分优雅。缺啥补啥,泥腿子出身的张亮自然极希望自家出个儒生。柴家的歌姬在英姬的带领下翩翩舞动,钟鼓相和,一派祥和景象。奴仆穿梭,将酒菜一一放置到位,竟是难

得的牛肉。自武德六年平阳昭公主薨后,这是柴家第一次有歌舞为贺。这也是自玄武门之变后,柴绍首次如此高调。柴绍究竟是想表达什么意思,那却是见仁见智了。瓦岗出身的武将,除了感激柴令武医治好秦琼之外,也是隐晦地向朝廷表明了他们愿意向吐谷浑开战的心思。将,无战何以立功!……大安宫,戢武殿,麻将搓得“哗哗”响。连连点了三把炮的李渊撇嘴:“柳宝林,你就专门盯着朕胡牌!得,胡子画威武一点!”柳宝林一手抱着李元婴,一手轻轻用眉笔在李渊嘴边画上一条粗粗的胡子,看得李元婴咯咯直笑。整个大安宫,只有柳宝林一个人敢打麻将赢了李渊,不知该说她是无知者无畏呢,还是该说她手段高明。“阿耶又长胡子咯!”李渊照了照铜镜,嫌弃地歪嘴,更让李元婴笑得欢了。李元婴是李渊最年幼的儿子,老来得子,自然来得更宽容一些。虽然处境有点压抑,但不妨碍李渊心疼幼子。伸手抱住李元婴,李渊轻轻地与他顶牛,逗弄得李元婴更开心了。李渊突然想起了什么,轻轻挥手,柳宝林立刻带着李元婴下去,其他嫔妃也赶紧离开。“寺伯啊,去太极宫请皇帝过来。”李渊坐在麻将桌旁,手指揉搓着一张麻将牌,表情有几分奇怪。除了朝政大事之外,太上皇的吩咐,皇帝还是得照办的。因为玄武门之变的愧疚,因为需要“孝顺”的名声。至于真正的亲情,则要排在后面了。“阿耶今日相召,是有什么事吗?”李世民微笑着叉手。难道,这是父子关系又修复一点点了吗?李渊的脸色不变,眼帘下垂:“所有人,出去,把门关上。”戢武殿里恢复了宁静,变成了沉寂,犹如夏天暴风雨之前的死寂。李渊睁开眼,手中的麻将牌照着李世民的胸口砸去。以李世民的身手,要避开这张麻将牌轻而易举,却选择了纹丝不动,任由麻将牌砸到胸口,落于地上。“阿耶,儿子这是做错了什么吗?”李世民苦笑。阿耶已经满脸老人斑了,不知道还能活多少年,能忍让的事,李世民绝对得忍。李渊鼻孔里哼了一声:“你还知道,除了皇帝,你还有什么身份吗?朕的好外孙,痛击了吐谷浑,你却让长孙无忌那个阴森鬼说什么当诛?要不要先把朕诛了啊!”“为了当个皇帝,你杀兄、杀弟,现在要连三娘子的骨肉都不放过了吗?”“知道朕当年为什么屡屡想立你为太子,却终究选择了建成吗?因为你多疑、好猜忌!你现在表现出来的明君模样,是强行压制脾气、与观音婢多方斡旋的结果!你的脾气,像极了暴君杨广!”“朕不管你如何处罚柴令武,你就不应当让人说出,说出令人心寒的话!”戢武殿内一片沉寂。许久,李世民拱手:“阿耶教训得是,此事是儿过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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