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唯变所适 (第2/2页)
“安中,我们学习的内参资料,三品以上官员才能多好的领先机会,你——不要白白浪费。”
黄履明白章惇话里的意思,想了想,迟疑地问道。
“章相,这法人社团等新鲜说法,暗藏着官家的治国理政的纲要?”
“没错!以后,工商实业都是法人社团去做。从法人社团,再延伸到民事会典和商事会典,最后延伸到国宪、民事、商事、刑事、民事诉讼、刑事诉讼这六部会典。安中啊,这六部大典,以后会是我大宋基本大法,以程序法和实体法的形式,覆盖所有的一切。”
“程序法和实体法?章相,这么生僻难懂的新字词,你也弄懂了?”
“不懂就去请教。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向贤才请教,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章惇看了一眼黄履,继续说道。
“实体法,就是规定所有的权利、义务和责任的律法。程序法就是如何行使权利,承担义务和责任的规则、方式和秩序。”
“比如《国宪会典》中《官制律》,有规定中书、尚书、门下三省以及尚书省诸部的权利和责任。《承宣布政律》,有规定三省和六部如何制定政令,又如何指导、督促各地执行政令...”
黄履担忧地说道:“章相,某也也看过六部会典,浩繁如海,与历朝历代治国依德从简截然不同。”
夕阳透过西边的窗棂,闪闪点点地照在章惇的脸上,把他的老人斑都给遮住了,似乎变年轻了许多。
他捋着胡须,悠悠地说道:“复周礼,这是一条死路。古周时多大疆域?多少人口?而且那时还是分封加公卿制。现在多大疆域?多少人口?难道还要废州县,退回到分封公卿制去?”
“以前的一国差不多就是一个较大的家族,治国如治家。现在呢?疆域拓张数倍,人口增长数十倍,不要说治一国,就是治一州,也不敢治州如治家。”
“还依德从简,岂不是要乱套。当年司马光攻讦变法,给王荆公扣上一顶三不足的帽子,‘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却恰恰说中了为政者当有的胸怀和气魄。”
“安中,你可知官家还在潜邸时,就说出了‘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有所耳闻,甚为惊叹。”
“那你有没有听他说过另一句话。”
“什么话?”
“所有的史书,只告诉我们一个道理,那就是这世上唯一不变的就是一切都在变。”
黄履眉头抖了几下,喃喃地念道:“《易》之为书也不可远,为道也屡迁,变动不居,周流六虚,上下无常,刚柔相易,不可为典要—”
最后一句话,章惇跟他一起念了起来,“—唯变所适。”
黄履缓缓地点了点头,“如此,某明白官家此前说过,世上没有最好的制度,只有最合适的制度。”
章惇往座椅后背一靠,长吁了一口气,“安中,我们已经上了这艘船,就不要瞻前顾后。知道曾子宣为何被官家这么快就抛弃,一点怜悯都没有?”
“章相,你是说曾子宣左顾右盼,试图两边下注,所以引起官家不悦?”
章惇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幽幽地说道:“安中,绍圣年同朝秉政的诸位同僚,邢和叔在狱中瘐毙,曾子宣负罪自杀,赵正夫被自杀...偏偏辱骂他最厉害的李公麟,全天下都知道与他争储位的吴王,还有与他在垂拱殿对打过的老夫,都安然无恙。安中,你说官家是什么心思?”
黄履也心有戚然,“官家怕是开国立朝以来,城府最深,心思最奇,也最有手段的天子,以后的日子...”
这时,有人在书房门口禀告,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郎君,李清臣李大官人投书拜见。”
章惇一愣,黄履更是诧异。
李清臣,他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