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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读小说网 > 大剑 > 【评点本145】五章 我的妹

【评点本145】五章 我的妹 (第2/2页)

这声音柔细,而且熟悉,让常思豪陷入迷惘,暖水在脏腑中渗透着,融拔着他的神智,忽然间,他找到了这熟悉的根由,惊声道:“阿遥,你是阿遥,”目光下落,不敢相信地道:“你的腿……”

阿遥微微一笑:“沒事,已经长好了,”

那日阿遥被曹向飞踢刀斩断了双腿,又被方枕诺丢到林中,她在尸堆间昏晕一阵,缓醒过來,便往外爬,中途现林道上灯光摇忽,又有几个人來扔尸体,她立刻伏在尸堆中不动,好在那几个人中,有一个摔了一跤,又厌恶血腥气味,远远地便不再往前來,告诉手下把那小尸体在道边挖坑埋了,【娴墨:程连安带人处理安思惕的时候,】

等这些人一走,阿遥又开始爬动,她不敢往河滩上爬,只沿着树林,一直爬到天亮,太阳出來时,她停下歇口气,检查自己的腿,断口处都被烧焦了,心里明白:这是方枕诺救了自己,当时东厂的人在,他不敢明目张胆施救,拖着自己在炭火堆里走,看似是加刑,实际是为了止血,【娴墨:小方救人不救彻,是怕暴露,这就是他在人性和事业上做出了自己的选择,阿遥只是个婢女,在他心里,救这一下尽一点心就够了,再深入则不值,侠和常人的区别也就在这一点点上,后來小方到树林边,明明带着某种意愿,但终于还是假装小个便又转身回去了,程连安觉得岂有此理,在小方而言,正是合情合理,他是顾大局的人,换姬野平、小常、梁伯龙辈必不如此,】

阿遥不敢在路上爬,那样一旦被人现,自己倒无所谓,只怕会连累方枕诺,于是她就在树林、沟渠、草窠间爬來爬去,搓些狗尾草粒或是野浆果充饥,两天下來衣服上的血沾泥变黑,身上脏兮兮的,足以避人眼目,于是爬到一个村子,寻药铺求了些烧伤药,自己敷上,听村人说郭书荣华的队伍已经离开了,心中倒沒了主意,一來惦着大哥病况,二來又不敢追去,怕让方枕诺泄了底,在江边转了一圈,心想总得先把伤养好再想别的,于是捡了两个木头块当鞋,又朝好心的村妇要了个破垫子系在腿上,撑到九江城里要饭,沒想到背后來个乞丐,却是姬野平,【娴墨:是平哥儿埋了枪杆后的事,阿遥靠手挪行动慢,又要养腿伤,这时日就对上了,】

两人在庙坛边互诉经过,得知大哥无事,她心头大喜,当时就准备到江边搭船,去找常思豪,这时姬野平在背后说了句:“你现在这副样子,还找他干什么,”把她说得直了一下,背影定在那里。

姬野平贴过來单膝点地,蹲跪在她背后,望着她肩膀说:“阿遥姑娘,我早就看得出來,你对你这个大哥,绝非一般的兄妹之情,你在君山不吃不喝,每天望着天空,根本不是想你家小姐,而是在想他,可你这样,终究是沒有结果的,我和你说,以前小方让我和你聊天,原來是他们的计谋,想通过我來和你套话,我现之后就不想去扰你了,可是又现自己很想去,现在,我现在什么都沒有了,但是这颗心还在,如果你愿意的话,请让我來照顾你吧,我会好好地怜惜你,我也不会一直这样落魄,我要重组聚豪,我会东山在起的,”

阿遥静了片刻,回过头來,脸上满是笑容:“你想错了,我只当常大哥是亲哥哥,他也只当我是亲妹子,常大哥是你想像不到的那种好人,我沒了音讯,大哥一定担心我的,不管我变成了什么样子,我一定要到他的面前,让他亲眼确认我在活着,好好地活着,这样他才能安心,”说罢,她撑着地向前挪去,【娴墨:什么叫相信,只此便是,绝响对小常,就是缺乏这样的相信,】

姬野平望着她背影良久,追上來,说道:“我送你,”【娴墨:好汉子,有情有义,现在男人一追求不得或闹分手了,就开始散布人家姑娘谣言什么的,别说男人,连人都不是,】

就这样,两个人搭船而行,一路找到汉阳,又打听着追到眉山、到了九里飞花寨,李双吉见了阿遥,十分高兴,说侯爷和夫人去接人了,估计很快就能回來,唐家人知这是常思豪的义妹,忙张罗给她洗澡换衣【娴墨:身上都弄干净了,那么后來变得和僵尸似的,就不是之前弄的,】,姬野平送佛到西,准备要走,这时秦绝响和唐根回來了,脸色很差,说大家不幸遇上了雪崩,四姑、大姐、孩子、陈总管、谷莫等人都不幸丧生了,大哥在那边给大姐看坟,不想让人打扰,因此他们这才回來。

冯二媛几乎哭死过去【娴墨:好姑娘,不写唐门亲戚,先写二媛反应,便知作者是什么心思了,亲疏只看处的怎样,岂在血缘,】,李双吉惦记常思豪,可是既然“不想让人打扰”,暂也不便过來,秦绝响情绪似乎很糟,收拾东西,当天就走了【娴墨:崖上说扔了唐根摔死也无所谓,唐根心里必也不舒服,俩人已经沒法处了,】,姬野平见阿遥放心不下,便偷偷带她骑快马找來,又背着她上了山,找了一圈也沒瞧见坟在哪儿,进了庙,沒有人,往高处走,路被雪堵住了,回來现庙后还有条路,上了断崖张望,好在赶上是白天,就瞧山下雪坡边缘影绰绰有个黑点,像坟包,后面还站着个人,于是这才背着阿遥寻道下山过來。

阿遥讲述时,只说姬野平和自己相遇,然后好心把自己送过來,两人之间的谈话半字未提,最后听说是姬野平背着她下來,常思豪忙问:“这么说他也在,哪去了,”

阿遥道:“我们离你还有段距离,他见你在坟前站着,于是把我放下,就走了,”

常思豪心想:“从九江到此,怎么也有两千多里路,难得姬野平如此有心,也许是因为之前刺了我一枪,他想表一下歉意,却不愿见我吧,”【娴墨:非也,事事有误会,人与人间就沒有真理解透的时候,叹,】

阿遥微笑着道:“我撑着挪,走得慢,离你还有小半里地【娴墨:半里地是五百米,小半里地,大概三四百米,常人跑几十秒即到,对阿遥來说却不容易】,瞧你竟然倒下了,我赶忙加劲儿往前來,不想树林里出來条狼,可把我吓坏了,急切到不得近前,就团起雪球打它,好在这畜牲毕竟怕人,要不然,你就要住到皮毛棺材里去了,【娴墨:过去死了拿席一卷扔乱葬岗子的,尸体多半被狼掏狗咬,吃到动物肚里,是为“皮毛棺材”,老话儿有意思,如今沒处听去了,】”

常思豪目光低去:“瞧你,这样还笑得出來,”

阿遥按着自己的腿,微笑道:“能活下來就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常思豪目光直去:“活着……呵,活着,又能怎么样,”【娴墨:因自己要被狼吃的事,不能不联想到小常寿,虽不是亲生,也有感情,】

阿遥知他心绪不佳,沒有劝慰,只是敛去笑容,低头默默相陪。

虽然接连三日在风雪中暴露导致冻伤严重,常思豪身体毕竟有底子,养了两天,已经可以下地动作,趁阿遥出去找食物的时候爬出來一看,原來这“坟墓”建在树林边一条小草沟里,是用枯树枝搭出架子,又铺上细枝,上堆枯叶,最上面又盖了一层土。

看着这弧拱平圆的屋顶,他想:“坟头比这要尖要高,倒不如叫它蚌屋的好,它叫蚌屋,我又是什么,难不成是黑珍珠,呵,我连个石头子都不是,”

心里想着,扶树站起來,隐约看阿遥在林子里,便朝这方向走來,只见阿遥正小心地揭开一块石块,伸进手去掏,旁边雪地上,也有些扁平石块,两块一组,一块斜斜地立着,另一块竖立着,斜立着的,都是由一根小枝支撑,底下有些草籽。

常思豪明白这机关:小鸟走过吃草籽的时候,碰到小枝,石块就会落下,小鸟反射性地会往对面飞,却会撞到另一块石头,飞不过去,只是这一瞬间,就能被挤住了,【娴墨:这都是过去野孩子的损招,写它干什么,如今好容易城里有麻雀飞了,这机关太好弄,一帮闲孩子看完出去夹鸟怎么办,】

他叹了口气,心想:这一块石头,就是一条命,也许正是杀生害命太多,老天才会把吟儿和寿儿从自己身边带走吧,阿遥从石板底下刚掏出只鸟,回头看见他,忙道:“你还沒好,怎么就出來了,快回去躺着,”

常思豪喃喃道:“杀生害命,造孽不浅……”

阿遥笑道:“杀生我來杀,造孽我來做,吃现成的沒罪过,快回去吧,”

常思豪道:“呵,孽也有能替的,让人替我造孽,我得有多大的孽,【娴墨:好容易兄妹劫后重逢,却只知道斗嘴,小常原不是这等人,吟儿之死对他的冲击不小,心里的躁劲还沒过去】”叹了口气,又问:“我有点渴了,周围好像沒看见有小溪,你取水的地方在哪边,”阿遥笑道:“你看,这不遍地都是么,”常思豪看到满地的白雪,这才反应过來,道:“我真是冻傻了,”俯身抠了一块,放在嘴里,阿遥忙道:“那雪凉,你等我……”忽然说不下去。

常思豪不想让她尴尬,转开头道:“沒事,就吃这一块,润润喉咙就好了,”回到蚌屋前,心中动了一念,扶着树俯下身來,挖了一大块雪放在口中含着,雪块冰冷,舌头轧得生疼,化后感觉却只是一点点水,于是含着这点水不咽,又挖一块放嘴里,跟着又挖一块……连挖了好几块,都化掉,才聚足满满的一口,过了一会儿,这水才又渐渐地温起來。

他心头大酸【娴墨:可知阿遥喂他一口水有多不容易,试问小常,此水之味,比之埋雪洞中的奶味如何,奶水之温度,比这雪水之温度,谁凉谁暖,】,侧头再看那“蚌屋”,知是阿遥为避风雪,撑着身子把自己拖到了这,然后四处捡枝搭盖起來的【娴墨:试问小常,这一避雪蚌屋,比当初锦帐温情如何,】,这地方天气如此寒冷,她必不敢耽搁时间,连日连夜一直在干,且不说那些枯枝,就是这上面一层层的叶子,一层层的土,她在这冻土之上,要挖出多少捧、爬上多少个來回,想到这里,他这一口水全都喷洒出來,猛地把头撞在树上,双眼紧闭,泪水大颗大颗滴落,心中自责道:“常思豪,她为了你,把自己弄得跟僵尸一样,你呢,你是个什么东西,”

求生的欲望强烈起來,他的人也精神了许多,又过两天,几乎完全恢复了体能,看着阿遥那瘦弱的样子,他暗暗下决心:“该造孽了,”

他一决心造孽,周边动物便开始遭孽,在原始森林中平平静静活了不知多少代的它们忽然现世上竟有妖怪,这妖怪比虎安静、比狼凶狠、比狐狸聪明、比豹子跑得快,且有一长一短两个犄角,锋利无比,能拔出來也能收起來,它们现,自从妖怪來后,自己的亲戚和天敌接连失踪,而妖怪和母妖怪的生活则直线改善,每天的食物由拾坚果、烧小鸟变成了烤野鸡、烤熊掌、烤羚羊、烤鹿排……【娴墨:长孙夫妻隐居,作者特写炖兔肉,以示其罪(前批过,古时,兔子汤是犯人吃的,故是罪人),小常兄妹隐居,鸡熊羊鹿吃个遍,就是沒兔子,何以故,无罪者有孽故,一对夫妻写罪,一对兄妹写孽,人生在世,罪孽难逃啊,】

连吃几日,阿遥的气色明显转好,面色红润,腮帮也微微有点肉了,存下的肉类还有不少,常思豪想给阿遥换换口,又准备去打些别样的,阿遥笑拦住道:“大哥,这还有,干什么出去还打,咱们活着总免不了要杀生害命,甚至走路也会踩死个蚂蚁,可是吃就可着自己的胃口來吃,走路看见蚂蚁不要故意去踩,就是咱替下辈子修的福了,”【娴墨:这才是真看开的话,太小心了反而不对,活着只要心安理得最好,杀生,打个喷嚏知道喷死多少细菌,别琢磨那个,沒有用,】

常思豪听了这话,默然心受,留下來帮她处理皮毛、切肉晾干,又想:“下辈子……人真的有下辈子么,吟儿,寿儿,还有我那小花妹子,他们的來生会在哪里,”

干了半个多时辰,只听远山旷野里有呼喊的声音,出來到林子边一望,只见四姑娘山下,秦自吟的坟前站着个大个子,双手拢在口边叫喊,正是李双吉。

常思豪忙向他招手回应,李双吉蹬蹬蹬跑过來,瞧瞧他,脸上有些意外:“咦,夫人孩子都死了,以为你难过,你活得倒挺精神,【娴墨:一言骂死小常、又冤死小常,】”常思豪苦笑道:“好好活着,就算是对死者的告慰了,你怎么來了,”李双吉看见阿遥在后面撑出來,笑道:“人家能來,俺怎么就不能來,告诉你吧,出大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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