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我怕来不及,我要抱着你 (第2/2页)
他伏在我身上静静一动不动,他大约真的累了,这二十来年他就像一个没有感情没有喜怒哀乐不知疼痛疲倦的铁甲战士,为了权势和生存,过着风光无限却又暗无天日的岁月,他此时就在我怀里,放下了一切戒备,他脸贴着我胸口,我手臂轻轻环着他,他似醒非醒,我静静看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
摩天大楼,人工湖泊,深冬摧残下依旧姹紫嫣红的花园,我和他就像相濡以沫走了几十年的老夫妻,我眼中有岁月风霜,他眼中有万千柔情。
我们赶到金达度假山庄时,阳光正非常好,所有潮湿的积水都融化烘干,几株梅花正迎风而绽,青青如茵的草坪在金色阳光下折射出浅绿色的花纹,看上去十分赏心悦目。
金达度假山庄是华南省内老牌的娱乐场所,内设酒吧赌场、中西农家乐餐厅、宾馆洗浴和高尔夫球场保龄球馆,凡是外地人到这边旅游,都会在金达待上一两天,这边的吃喝玩乐最具有华南当地特色,价格也比市中心要便宜一点,我跟着霍砚尘来过一次,不过那次我们赶时间,匆忙到餐厅谈了笔合约,出来时候我和他都醉醺醺的,所以对这边我还是一无所知的状态,根本没有参观过。
我始终盯着头顶来来往往的观光缆车愣神,以前我特别恐高,可怀孕之后,我喜欢的都有些厌烦,我讨厌的反而充满了兴趣,除了甜食和深爱纪容恪这两件事之外,我的一切喜好都变得天翻地覆。
纪容恪看到我扬脖子盯着缆车看,他问我是不是想坐,我点头说是,他牵住我手走上二楼扶梯买了票,在我们进入缆车等待开动时,何一池找到现场服务人员,询问了预定的餐厅包房位置,他转眼就现我们不见了,他四下张望,我在他头顶敲了敲窗户,他仰起头看,我笑着朝他大喊,可他听不到,他只是蹙眉在不断观察我的唇形,又扬起手腕示意我时间很急促,纪容恪被我的尖叫声惹得堵住耳朵,他一把将我捞到他怀里,“闭嘴。”
他裸露在外的皮肤滚烫,比刚出门时更烫了,他脸色除了苍白,还有一丝略微不正常的红晕,我心疼问他还能不能扛住,不行我替他去见马章莱。
我来的路上就想过了,要不要支开纪容恪我单独去见,我可以放掉自己一切自尊与底线,想法设法把地皮拿过来,哪怕马章莱再恨我,看在我代替纪容恪的份儿上,他也不敢直接伤害我,顶多一个下马威,可我不在乎,我宁可他给我十个,也不愿他给纪容恪一个,因为这是我惹的祸,我会心疼他替我背。
纪容恪根本不同意,他又恶狠狠让我闭嘴,他身子抖了抖,似乎很冷,我吓得要哭,我觉得纪容恪自从认识了我,他就加入了不断伤残大军,背部中弹,肩膀中斧,胸部中刀,每一次都因为我,我想让他平安,我想带给他美好,可他所有不幸都来自认识了我。
我哪里还有心思感受坐缆车的滋味,我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跑下去,好不容易到了终点停下,我们从缆车下来,何一池搀扶着有些摇晃不稳的纪容恪下楼,他说,“比约定时间晚了几分钟,毕竟我们主动找马章莱办事,还是不要让他久等,容哥还能扛吗?”
纪容恪拂开他手臂说没事,他站在原地稳了稳心神,我将他身上大衣裹好,何一池带着我们穿梭过露台走廊,到达一个室内喷泉广场,有专门的包房侍者在等候,他看了牌号后,将我们带到一扇山水屏风前,他极有教养压低了声音说,“客人就在里面等候。”
纪容恪说了声知道了,侍者离开后,他蹙眉低垂头,两根手指在眉心和太阳穴上轻轻压了压,我知道他此时头痛,他虽然经常受伤,可身体却很少生病,偶尔有一次不适,就会来势汹汹,犹如山倒,他缓了片刻,对何一池示意开门,何一池敲击了两下,里面传出一声进,纪容恪用脚尖抵开,马章莱正独自坐在圆桌旁喝茶,他斜目颇有几分傲慢扫了扫门口,我当时正被半开的门挡住,他没有现我,纪容恪主动喊了声马局长,马章莱这才放下手中的陶瓷茶杯,他站起身迎上纪容恪伸出的手,两人握了握,“纪先生别来无恙。”
纪容恪笑说,“多久不见,马局长也神采依旧。”
马章莱头部微微后仰凝视纪容恪打量了片刻,“怎么纪先生脸色看着有些苍白,似乎无精打采,是不是娶了娇妻新婚后闺房里男女乐趣太多,消磨了阳气。”
他说完耐人寻味的大笑,这话并不是中听的好话,亲密无间的朋友说是打趣玩笑,可放在有些梁子旧恨的人之间,就变成了一丝嘲讽与侮辱,马章莱笑着同时目光不经意落在纪容恪身后刚推门进来的我身上,他原本还爽快的面孔笑容骤然一收,变得格外僵硬阴沉。
我知道他恨我,如果问他这世上最讨厌的人,他一定把我放在头一个,他对我恨不得挖心蚀骨,碎尸万段,我越是笑得灿烂过得光鲜,他越是想到他失去了老婆险些没有了岳父家支撑官路的惨烈,这份深仇大恨多浓烈,从他冒火的眼睛我就知道。
如果没有我吹枕边风,纪容恪和他井水不犯河水,绝不会盯着他夫人不放,豁出去与人为敌也要让他夫人血债血偿,马章莱不蠢,他心知肚明淳淳和我的关系,这件事就是我做的,我恃宠而骄,不懂天高地厚,倚仗纪容恪对我的疼爱为虎作伥,不留退路,一旦我失去了这尊大佛对我的庇佑,马章莱第一个就会做掉我。
他们松开手,纪容恪率先走到桌旁坐下,何一池去叫服务生来点餐,马章莱横在我身前挡住了我去路,他盯着我微笑的脸庞冷冷一哼,“冯小姐也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