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番外:囚鸟的牢笼3 (第2/2页)
这个房子周围要有流动的小溪,
背后要有连绵的青山,
房子里面是一个四合院,院子正中央是一棵超级超级巨大的桂树,
周围种满了修长的竹子。
树下要有一个躺椅,等夏天了,我就躺在上面,
闻着桂花的香气,还要喝着桂花茶。”
宋砚修站起来,走向去厨房,厨房里的火炉上还有热的冒着气的桂花茶,
他为自己倒了一杯,茶香弥漫。
“啊,对了,还要有一只八哥鸟,
会在我回了家以后一直对我说,
‘欢迎回家’,但是只要我一说安静,它就乖乖听话,一句话也不说。”
宋砚修看向那只叫个不停的八哥,
“安静。”
八哥停止了叫声,它歪着头看向这个陌生人。
“我就是想要这样一个房子,
只属于我的,自由的房子,
我想要干什么都可以,我每天都可以做我自己喜欢的事情,
没有人会打我的手板,没有人总是怒气冲冲地骂我,没有人对我有什么要求。”
小小的宋砚修撅着嘴,
“我要像你一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无拘无束。”
那个时候,白语晖是怎么说的来着?
啊,宋砚修想起来了,
她当时用一双发亮的大眼睛,直直盯着自己,
一字一句地说,
“好,我知道了。”
那时候宋砚修对她嗤之以鼻,
你知道又怎么样呢?
难道还能为我建造一座房子吗?
宋砚修那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他这一辈子都是白语晖的皇夫,
他要在那做冰冷陌生的宫里呆着,
直到死亡。
宋砚修站起身来,
这里他从来没有来过,却比任何人都熟悉。
他走到房屋内,从佛龛下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花洒,
该给竹子浇浇水了,
可是竹子昨天老妇人才浇过。
宋砚修放下了花洒,重新坐回了躺椅,
他轻轻把眼睛闭上,
让全身放松,随着躺椅的摇晃频率摇动着,
嘎吱,嘎吱——
这座小院温柔又可爱,
连泥土都在散发着芬芳。
和他小时候想象的那个院子一模一样,
所有的,所有的东西都一样。
宋砚修知道左边排柜的第二个抽屉里有木质的勺子,
厨房的调料从左到右按照油,盐,酱油,醋,糖摆放的。
东边的墙角会有一个小小的洞,
当时他觉得如果有小猫小狗,或者是小松鼠没有地方去,就可以来到他的房子里,
自由自在地生活一段时间,然后在从洞里面回到自己的地方。
它们来去自由,潇洒如风。
宋砚修眨眨眼睛,发现脸上全是冰冷的泪水,
啊,我哭了啊。
宋砚迟钝地想着,
白语晖真是送给了自己一个美好的生日礼物。
他没有过过生日的,
没有人在意这个,
她们只是说,这个生辰八字和白语晖的生辰八字很配,
然后就什么也没有了,
没有生日礼物,没有生日祝福,
没有人记得。
可白语晖记得。
这个被自己害死的白语晖,
她记得。
他一直从白天呆到晚上,
他亲眼看着落日慢慢西斜,
残阳如血,将大片大片的云朵染红,
远处霞光弥漫,山里面的树叶都浸染金色。
这温暖的残阳也为他镀上一层金衣,
随后很快就消失,
宛若从来没有出现过,
但是宋砚修记得,这辉煌的,美丽的,伟大的夕阳,
温暖了他。
夜晚有蛐蛐鸣叫,配着曹里不知名的小虫的叫声,显得可爱又清澈。
晚风穿堂而过,带着夏夜的清凉和桂花的香气,
宋砚修站起来,
白语晖死了,他亲眼看着她死的。
也是他亲手害死的。
现在,他要回到皇宫,
带着白语晖来到他的房子,
白语晖要睡了,但是他要白语晖永眠在自己的大树下,
他要白语晖永远陪着自己。
一路跋山涉水,他有些疲惫地回到了皇宫,
没有人问他为什么回来这么晚,
白思云被政务搞得头昏眼花,每天都在暴躁地发着脾气,
要是再没有人来制止她,恐怕整个皇宫的东西都要被她摔完了。
白思云没时间关心他,更没有别人关心他了。
宋砚修不在意这些东西,他只是打开了坤宁宫的殿门,
“我回来了,语晖。”
没有人回答他,他也早已习惯,
可是当他看到空空如也的床时,
整个人再次陷入到了白语晖死时的状态。
他翻箱倒柜,可是无论怎么着也没有找到。
“白语晖去了哪里?!”
他疯狂的叫喊着,
可是门外的侍卫也不曾见过。
疯狂过后,他瘫倒在地,
白语晖活过来了,她离开了皇宫,去了其他的地方。
宋砚修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他弄丢了白语晖。
……
宋砚修的一辈子都呆在了白语晖送给他的房子里。
照顾好那只咋咋呼呼的小八哥,为植物们浇水,都是他每天忙碌的事情。
宋砚修没有活得很久,心中郁结太深,他常常咳血。
等送走了小八哥,也没有人说欢迎回家了,
他也有些寂寞,小八哥的声音里有一丝白语晖的声线,他贪婪地汲取着微不可及的温暖。
一整天一整天的听着白语晖说,
“欢迎回家。”
从前,他是宋朝华的囚鸟,宋家就是他的牢笼,他飞不出去,却也曾渴望自由,
后来,他是皇宫的囚鸟,这座冰冷空旷的皇宫把他关押,他看着周围密布的侍卫,有些疲惫。
现在的宋砚修,他是白语晖的囚鸟,整个世界,整个没有白语晖存在的世界,都是他的牢笼,
他困顿其中不能自拔,他不想要离开这个鸟笼,
他被驯化了,在这个孤寂的世界里徘徊,
他永失所爱,郁郁不得。
白语晖,如果这是你的惩罚,我亦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宋砚修哭泣着,我的假面不曾卸下,
如今将死之际,我把它留在尘世,为寻一个不可及的流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