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前奏30 (第2/2页)
爱丽丝干脆也盘腿坐下，光滑的大理石地面有一些冰凉，她把已经燃尽的烛灯放下，金属的灯架徐徐化为飞灰消散——
这并非是她所为，而是这个世界正在瓦解。
她摸了摸它的头，“叫什么名字？”
它对着她眨了眨大眼睛，眼神有些难过，“卢卡斯·马丁。”它说完又紧跟着小声说道：“我只是想让你陪我玩儿……”他也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显然它便是这个世界的意志的化身，也就是那个拥有心灵控制能力的小男孩。
爱丽丝问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自己可以做到这样？”她的手指点了点自己大脑。
“大概是一年前。”
“也就是说你已经一年没有与人接触过了？”她说完又补充道：“除了妈妈与保姆。”
幼龙低下头，爪子轻划着地面，稚嫩的声音带着像是要哭泣般的鼻音：“不……从我有记忆开始，妈妈就不允许我出门。”
为什么？爱丽丝的心中顿时起了疑问，她忽然想起他戴着的那副墨镜——“是因为你长得与其他人有些不同吗？”
“嗯……”
气氛变得沉重起来，爱丽丝并没有见过许多变种人，其中外貌最特殊的是她自己，有着紫色的头发与眼睛，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或许有人会比她更加特别——特别到不能进入人群之中。
她该说些什么？让他不要难过？可是他当然应该难过，因为他从出生起就在被排斥，他只能隔着宽大的玻璃窗看着外面的世界，也许他的母亲还会冲他发泄怨气，因为她觉得自己生了一个怪物。
爱丽丝一时间无言，她什么也说不出，因为她什么也不能改变，再华丽动听的言辞也无法让他的处境变得更好。
“这不是你的错。”她缓缓地说道，“是这个世界……还不够宽容。”
小马丁眼神茫然，对于他来说这句话太深奥。
爱丽丝无法将那些早已透彻在心的道理告诉他，她不能告诉一个孩子排除异己是生物的本能，只要他仍是与众不同的，那他就永远会被排斥、恐惧、憎恶着，这个世界永远不会对他变得宽容。
她也不能拿着其他变种人的经历说其实他已经足够幸运，至少他的家人还没有抛弃他。因为这种话只是十足的讽刺，讽刺着常人理所应当的东西对于他却变得弥足珍贵，这更容易激起他的负面情绪。
她无言，倒是幼龙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道：“你可以留下来陪我玩儿吗？那天下雨时我看见了，你也会魔法。”cascoo.net
魔法……一个不知道变异为何意的孩子只能用魔法来解释自己的天赋。
。她垂下眼，目光沉静的看着他，拒绝的干脆：“我不能。”
他抽了抽鼻子，像是要哭了一样。
一道阳光兀地照进两人中间，带来灯光所没有的温度，爱丽丝抬头看去，是那华丽的穹顶在逐渐分解，露出了蓝色的天空，这个世界再支撑不了多久。
“你不肯陪我玩儿是因为跟你在一起的那个人吗？”
孩童稚嫩的声音又响起，提出了一个天真的问题，让她也想起了之前的疑问，她斟酌了一下语言，尽量用他能听懂的方式问道：“艾瑞克也会变魔法，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何止是不喜欢，甚至称得上是讨厌，对于一个五岁的孩子还有什么是比让讨厌的人扮演恶毒王后更直接的表现？
“因为他是一个坏人。”
这话让爱丽丝一愣，虽然她知道像他们这种满手血腥的人早就与“好人”这两个字无缘，但她还真没觉得他是个坏人……按这种评判标准，滥杀无辜的她才更像坏人吧？
小马丁气鼓鼓的用爪子抓着地面，抱怨中却带着难过：“他也离开了他的家人，就像我爸爸一样……”
“……你能看到我们的过去？”爱丽丝有点难以置信，且不论堪比地狱的集中营，哪怕她在古巴地下基地的那两年经历也足以吓得一个小孩子屁滚尿流，那种黑暗怎么能是他能承受的？
小马丁抖了抖：“不是全部，有些地方很黑，我不敢去看。”
这就对了……她慢慢的顺着他的脊背抚摸着，像摸一只猫一样，“那不一样……”
“就是同样！就像爸爸抛下了我和妈妈，不信你自己看！”他突然生气，他在另一个人的身上看见了父亲的影子，下意识的将积攒已久的对离去的父亲的埋冤转嫁到了他人身上——
爱丽丝眼见着青灰的砖墙上出现了清晰的投影，就如同电影一般播放着艾瑞克的过去，而这居然还是彩色的。
在短暂的惊讶后她很快镇定下来，是她少见多怪了，这里本来就是小马丁的意识世界，他将自己看到的记忆投影出来对于他来讲是很简单的事，就如同当初爱玛也半强迫的用类似的方式对她讲述了自己的过去。
她突然很想感慨，心灵控制这类能力还真是好用，可惜她并没有。
记忆的投影仍在继续，爱丽丝无意窥探他人的过去，她本想让这孩子停止，但却在瞥见墙上的画面之时停下了动作——
如同彩色默片的一般，那些属于艾瑞克内心深处的记忆在此鲜活起来：幼小的少年被笑容温柔的女人指引着放飞了风筝，在蓝天白云下的草地上奔跑着；眉目深邃的青年绽放了柔和的笑意，为有着柔软卷发的女孩带上戒指；徘徊在手术室外的男人满是喜悦的从护士手中接过婴儿，亲吻着躺在病床上的女人的脸庞……
明明是无声无息，她却像是能听见那些欢声笑语，近在耳畔，却比世界上最轻柔的羽毛更加柔软，让她轻轻的微笑起来。
这就是在避开黑暗与血腥后，他所有美好的记忆。
也正是因为避开了黑暗与血腥，所以小马丁没能看到他为何而离开。
可是画面还在继续变换，再次出现的男人有了更加冷硬而坚毅的眼神，却在一间有着灿烂阳光的屋子里看着一个女人的背影出神，他为她系上了红色的围巾，在烛光下共舞，在昏暗的灯光下亲吻着她的额头……
爱丽丝的笑容逐渐淡了下去。
她一手拎着幼龙的后颈将它抱在怀里、随即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有点发麻的腿脚，而它将脸埋在她的怀里还是很埋冤又委屈的样子：“妈妈说男人总是这样，离开一个女人后又会很快找到新的女人在一起，爸爸是这样，跟你在一起的人也是这样。”
他的妈妈都跟他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爱丽丝用力揉了揉幼龙的脑袋，声音却很温柔：“孩子，你还不懂，没有谁一定能长久的陪在另一个人身边，因为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总会遇到许多的变故，促使我们作出改变。”
它尖锐的爪子勾着她的衣服，学着大人的语气仿佛很认真一样：“你留下来陪我玩儿，我不会抛弃你。”
她失笑：“朋友也好、爱人也罢，都没有永久的保质期。而当他们做出改变的时候，就算不能祝福，也不要用他们的决定来折磨自己，要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离开另一个人就活不下去。”
小马丁哪里听得懂，他只是沮丧她不能留下来。
这座城堡已经分解大半，就连那蓝天也开始短暂而快速的扭曲起来，似是崩解的前兆，这孩子终于撑不住了。
她低头，怀里的幼龙已经悄然消失了。ωωw.cascoo.net
意识世界瓦解，那艾瑞克应该也会回到现实中去，她向着不知名的方向走去，轻声念着——
“我不害怕别人做出改变，但如果有可能我倒是宁愿他从未做出改变，那样或许他就可以与他的爱的人从一而终，没有经历战乱、也不必承受分离，那是他爱着的父母、妻子、孩子……”
她轻笑了一下，语气懒散着，只能自己打趣自己：“何必去想以后……或许以后我会先抛弃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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