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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藻宫咸鱼纪事 第72节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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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议论纷纷,一部分人认为是沈辰误了时辰,导致军中无主将,在叛军偷袭时无人指挥,才使大宁朝军队伤亡惨重,纵使本人尽力补救,奋勇杀敌,一马当先,甚至留了伤,但依然未能诛杀叛军首领,令叛军死灰复燃,乃延误军机之罪。

也有人认为,胜败乃兵家常事,叛军熟悉地形,占了地利,偷袭的手段又十分狡诈,纵使沈辰在场,也未必能起到什么作用,反而可能使我朝折损一位优秀的将军,因此沈辰只是延误军情罪

武将大多护着沈辰,但也有跟兵部尚书关系好的,文官则分为两派,一派完全中立,譬如丞相太傅,以及刑部礼部的高位官员,一派赞同兵部尚书,认为沈辰有延误军机之重罪。

三位皇子不便发表意见,表面上皆是中立,等待皇上裁决,但私底下的态度谁也不知道,三皇子已经在外奔走活动许久了。

身处漩涡中心的沈辰上了书,称自己近日沉疴复起,需静心休养,难以顾及朝中争议,皇上英明神武,明察秋毫,心中必定有所判断,无论皇上如何裁决,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自己绝不会有怨怼之辞。

皇上将沈辰的上书公之于众,令沈辰安心养伤,沈辰便果真再没有任何操作。

听三皇子说,皇上很满意沈辰的态度。

此事究竟如何,朝臣们吵得再多也不算数,关键还是要看皇上的意思,眼看皇上就要给沈辰盖棺定论,以延误军情三等罪处置了,吏部尚书何老先生学生的学生,那个跟淑贵妃她娘搭上线的刑部谏议员冒头,参了我祖父一本。

除了意料之中的教子无方、家风不正外,还有一条罪名——

仗势欺人。

“仗势欺人?”我又惊又疑地看着三皇子。

且不论祖父是否有可以倚仗的势力,就我祖父那一贯谨小慎微的做派,从来都只有别人欺负他,没有他欺负别人的份。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

三皇子平静地点点头,道:“是的,仗势欺人。”

“仗的什么势,欺的什么人?”

“仗松江郡郡令之势,纵容嫡子欺凌松江郡平民女子。”

郡令是仅次于郡守的官职,我祖父官运亨通,便是始于为松江郡郡令之时,当时的松江郡郡守极欣赏我祖父谨慎稳重的性情,直接定了由我祖父接他的位置。

我父亲闹出与二姨娘的风流韵事时,我祖父便是松江郡郡令,因这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此事虽传的沸沸扬扬,却无人向朝廷上报,因此并未对我祖父仕途产生影响。

我祖父命我父亲给二姨娘赎了身,将大着肚子的二姨娘抬进家门,接着我母亲进门,在我快出生时,松江郡郡守去了京城,我祖父顶了他的位置,做了四五年的郡守,很快就也跟着调到了京城。

这位谏议员的意思,难道是指我祖父以郡令之威,使我父亲强娶了我二姨娘?

这也太离谱了。

若他真是这个想法,那要驳倒他便很简单,直接让我二姨娘站出来说句话就行。

我道:“那谏议员究竟是怎么说的?你把他的原话告诉我。”

三皇子道:“那谏议员说,他因家中长辈喜食松江郡的肥松鱼,特意命家仆去松江郡采买,那两个家仆却在松江郡待了许久,直至开春才传来书信,说是这两个家仆在松江郡行走时,偶然于江边听见一名女子的歌声,女子且歌且泣……”

说着,三皇子便皱了皱眉,显然这带着酸腐文人气的坊间话本体令他极为不适。

第93章 恶耗频传

“女子且歌且泣,歌声凄美婉转,两个家仆循着歌声找到了那女子,是个饱经沧桑的妇人,穿着单薄的衣裳,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这两个家仆常跟着家中吃斋念佛的老夫人,素来心善,不免动了恻隐之心,为这妇人买了冬衣,请她喝了碗热茶,这妇人便将平生之事尽数告诉了两个家仆。”

说到这里,三皇子便也喝了口热茶。

“那妇人说,她本是松江郡一名卖花女,因天生嗓音清越,便常以歌声作吆喝,因此吸引了陈郡令——也就是陈老先生之子陈少爷,陈老先生一生未曾纳妾,只有一个独子,因而对陈少爷百般溺爱,那妇人本不愿与陈少爷苟且,但陈少爷借陈老先生官威,威逼利诱,那妇人被迫从之,然陈少爷对其始乱终弃,还与一松江郡名妓纠缠不清,未婚先孕,奉女成婚,陈老先生也不曾管教,任由风尘女的女儿做了自家的长孙女,那妇人半生潦倒,陈老先生却步步高升,不久便举家迁往京城。”

我虽与父亲不算亲近,但到底是血亲,对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我父亲虽是个纨绔,却也还没到那逼良为娼的地步,于男女之事上最讲究一个自愿,且只敢拿钱财诱惑,绝不敢借用我祖父的威名,这卖花妇人若真能国色天香到让我父亲威逼强占她,也用不着街头吆喝卖花了。

卖花女的故事大概率为假,可我二姨娘那事却是真的,如此真假参半,还汇聚了纨绔欺人、始乱终弃、移情名妓、未婚先孕等种种围观群众喜闻乐见,极有利于传播的香艳元素……

这位谏议员也是够难缠的。

冯静仪道:“这谏议员在刑部任职,不去做说书先生,还真是可惜了他这张嘴。”

三皇子道:“谏议员还说,那妇人听说两个家仆是从京官家中来的,便哀求两个家仆为她做主,她说自己为人所害,一生凄苦,不求钱财名分,只求一个公道,家仆写信问主人的意思,谏议员为这女子之事愤愤不平,便让家仆把这女子带来了京城。”

我道:“仅听这女子一面之词,恐怕还做不得真。”

三皇子道:“刑部尚书王大人也有此疑问,那谏议员说,当年陈老先生独子与松江郡名妓的风流韵事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此次还有一个贩卖肥松鱼的商人来了京城,那商人在松江郡生活多年,也知晓当初陈老先生独子与名妓未婚先孕、奉女成婚之事,可以为卖花女作证。”

我道:“此事你可告知沈辰了?”

三皇子道:“我已尽数告知了沈将军,另外,那谏议员还直言名妓奉女成婚的女儿便是陈家长女……也就是沈夫人,如今这事恐怕已经传遍京城了。”

我道:“皇上怎么说?”

三皇子道:“父皇说,陈老先生之子并未入仕,寻常百姓家愿意纳风尘女做妾,朝廷无权干涉,但地方官仗势欺人是件大事,需彻查到底,父皇已将此事交由刑部处理了。”

我顿时有些紧张起来。

刑部调查官员的案子时,除非被查者供认不讳,只要稍有争议,为防止被查官员四处活动,影响调查结果,都会将被查者关入刑部清白司待审。

清白司算不上牢房,而是个软禁的处所,条件不差,无甚折磨,但既为软禁,有狱卒时时监视,随时可能被刑部官员审问,又不能与熟人接触,心理上的苦痛是免不了的,若是身体差些,即使得了清白,从清白司出去也可能一病不起,因此清白司关押的大多是青壮年。

我祖父年岁已高,是万万受不起清白司的折腾的,如果皇上开恩,下了圣旨,也许能免受清白司之苦。

我道:“皇上可有提到过清白司之事?”

三皇子道:“父皇没提过,现在还是初审阶段,刑部不会这么快把陈老先生关进清白司的,但父皇平生恨极官员仗势欺人,这事又引起了这么大的波澜,陈老先生若不能拿出确凿的证据来自证清白,难免要受些磋磨。”

可沈辰派去的人还没回来呢。

我道:“祖父年岁已高,万万进不得清白司,此事可还有转圜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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