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私事公办 (第2/2页)
这次沈方人还没说话,赵同先舍不得地道:“做什么去府衙住,那里是办公的地方,又不是睡觉的地方,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学玉在那里怎么住得好?”
赵学尔道:“府衙有官员,有幕僚,搬过去住是为了让他多跟有识之士学习为官做人的道理,不是为了让他去嬉戏享乐的。随便找个房间,搬张床就能住了。”
赵同一直对两个儿子寄予厚望,一听赵学尔如此安排是为了赵学玉的前程,便不再反对了。
沈方人却因为心中堵着一口气,不同意赵学尔的安排,“家里有老师,学玉可以向老师请教学问,再不济还可以召幕僚到府上来给学玉教学,何必搬到府衙去住?”
赵学尔看着沈方人,淡淡地道:“府中吵吵闹闹,实在不是读书的地方。”
赵同与沈方人面上俱是一红,想起方才在儿女和下人面前大打出手,方才在气头上时到不觉得,此时看着这一屋子的丫鬟小厮,便觉得十分地丢了面子。
于是两个人都不在这件事情上再作计较,赵学玉搬出赵府的事情算是定下来了。
赵学尔处理完了赵学玉,便开始处理赵学时的事情。
她对赵学时道:“母亲是担心哥哥不会打理钱财,受人诓骗,这才提点哥哥几句,并没有要管束哥哥月例银子的想法,哥哥不必多心。”
“但挥霍无度是败家之兆,克勤克俭才是治家之本。如今的赵府是父亲用性命换来的,来之不易,我们应该更加珍惜,哥哥买兰花一掷千金,实在不是持家之道。”
赵同因多年前偶然救了执政的神武太后,才得了承州刺史之位,当时身中数刀,虽然没有命中要害,却也因为流血过多,昏迷了一两日才苏醒。
因此,赵学尔说赵府如今的家业是赵同用性命换来的,一点也不为过。
赵学尔虽然是在责备赵学时,但言语之间全是对赵同的体谅和心疼。
赵同听后心中十分慰藉,很是感动,丝毫不觉得赵学尔以妹妹的身份教训兄长有什么不妥,全然忘了方才他还因为此事要对赵学玉和沈方人动手。
赵学时见状,忙分辩道:“我买兰花不是为了自己玩儿,这寒兰十分稀有,文人墨士都很喜欢,我是为了多跟有才之人结交才买的。”
赵学尔道:“哥哥与其用兰花结交所谓的有才之人,不如饱读经史子集,与官员和幕僚们商讨朝政大事,切磋文章笔法,才是正事。”
赵学时还要辩解,赵同却已经不耐烦再听他多说:“好了好了,你妹妹说得对,与其花二十两银子买盆破花,不如多读点儿书!”
赵同少时家道中落,很是过了些苦日子,即使现在有了许多家财,却还是看不惯赵学时花钱大手大脚。
而他今日之所以会偏帮赵学时,完全是因为他在与赵学尔置气,生气赵学尔害他与兵部尚书之位失之交臂,更不满赵学尔明知他生气却不讨好认错,丝毫不把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因赵同找不到赵学尔的一丝错处,才在抓到沈方人一点儿错处的时候,便小题大做,大发脾气。
但现在他听到赵学尔对他的夸赞和心疼,发现赵学尔对自己如此尊崇,之前积累的怨气和不满便烟消云散了。
赵同教训赵学时:“你都二十四了,还成天跟一群狐朋狗友东游西荡,不务正业,怎么就不多学学你妹妹,跟官员和幕僚们请教请教朝政之事,将心思放在仕途前程上?”
赵同说着说着,便觉得此事错全在赵学时,想起方才大闹宜华苑,自觉十分理亏,但要他与沈方人道歉,又觉得十分的没有面子。
赵同与沈方人说了两句不痛不痒的话,算了服了软,沈方人方才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此时却是不打算就这么轻易地原谅赵同,于是撇过头去不理他。
赵同拉不下脸来与沈方人说好话,只好把气撒在赵学时身上:“杵着干什么?还不回去读书去!”
赵学时觑着赵同的神色,见他当真发了怒,便不敢再多说,恹恹地退了出去。
孙媚很有眼色地跟在赵学时后面也出去了。
赵同又尝试着与沈方人说了两句话,沈方人还是不理他,自觉无趣,也走了。
赵同走后,屋子里还剩沈方人母子三人,和一些仆人。
赵学尔打发赵学玉出去:“回去收拾收拾,今日就搬去府衙住。”
赵学玉出去了以后,赵学尔又把仆人都打发了出去,才对沈方人道:“母亲,家里的事情一直是您在操劳,琐琐碎碎的有许多事情需要操心,我知道您很辛苦,也知道许多事情没有绝对的对和错,这些您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都不管。”
“但是有一条我希望您能够记住,以后不要在学玉面前说父亲的不是,让他顶撞父亲,伤父亲的心。父亲从来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学玉,不论您、父亲和孙小娘曾经有过什么恩怨,我希望您不要再把学玉牵扯进去。”
赵学尔向来不理会赵府内院的纷争,今天会管这些事情,主要还是因为牵扯到了赵学玉。
在赵学尔看来,赵同、沈方人和孙媚三人,他们都年纪不小了,每个人有自己的想法和追求,他们想要做什么事情,不是她能管得住的。
但是赵学玉不同,他与赵学尔相差八岁,可以说是赵学尔看着长大的。
直到赵学玉十岁的时候,神武太后薨逝,赵学尔想着自己的理想之路遥遥无期,于是便把全部的心血倾注在赵学玉的身上,期望他志存高远,鹏程万里。
而不是像她一样,龟缩于小小的赵府,仰望天穹。
所以,她不愿意沈方人日复一日地向赵学玉地诉说着当年的苦难,用那些负面情绪淹没赵学玉的心志,而她自己也不愿意一次又一次地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毫无价值的事情上。
沈方人一直埋着头坐在一旁,赵学尔也不知道她听进去没有,总之话她已经说过了,如果再有第二次,她不会像今日这样处置了。
赵学尔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等到沈方人的回应,便出去喊赵采芝进来伺候沈方人。
赵学尔刚要离开,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哥哥,他总归是父亲的儿子,我希望我们一家人以后能够和和气气的。”
赵学尔说完以后径直出了房门,这时沈方人慢慢地抬起头来,竟然是在无声的哭泣,滂沱的泪水打湿了她的脸庞。
但赵学尔对这些都一无所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