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娘 第46节 (第2/2页)
好在,梁惊鸿倒不是天天都会来后院,大约是因北国的使团在燕州,且那正使大人,也就是北国的贤王殿下如今正住在别院客居。
有这样的贵客在,梁惊鸿作为主人自然免不了招待应酬,更何况,即便身在后院,也偶尔能听见从前面传来的锣鼓丝竹之声伴南戏声腔,隐隐约约穿房过脊而来,听在人耳中却更婉转缠绵。
那是南楼月唱的,其实皎娘也只听过南楼月唱过一次戏,但却记住了,或许是因南楼月的声腔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无奈与不甘,使的他唱出来的戏词尤其让人感动。
皎娘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手里虽拿着绣花针,却半日也未动上一针,因隔着花墙隐约传来的那熟悉的曲调,扰她的心。
韩妈妈过来道:“绣了一上午了,也该歇会儿。”说着径自拿了皎娘手里的绣绷子放到一边的石桌上,把桌上温着的参茶倒了一杯递在皎娘手里。
皎娘喝了一口,温温的正适口,入喉有些甘甜,自从住进别院,每日里的茶便是这个参茶,用韩妈妈的话说,她的身子不宜大补,却又是胎里带的虚,不是一两日能调养过来的,需的从日常茶饭人入手,这参茶便是如此。
皎娘不懂医术,但自己身体好坏是知道的,自从住到别院以来,即便梁惊鸿这样不消停的男人折腾,自己的身体也的确好多了。
从花墙外隐约传来的声腔,皎娘便知今儿大约梁惊鸿不会回后院来了,在别院里住的日子久了,大约也知道些梁府的事,大都是韩妈妈说给自己听的。
故此皎娘知道南楼月虽住在梁府,却并非家奴,而是梁惊鸿特意从南边的倚泓轩请过来的头牌大角,韩妈妈说南楼月是南楚最好的南戏头牌,便是在京城也颇有名头。
这样有名的大角儿,自然是招待贵客的时候才会出来,所以皎娘猜测今儿前头设宴招待的或许就是那位北国的贤王殿下。
想到此,皎娘心里忽的放松了下俩,有要紧的贵客招待,想来今儿梁惊鸿不会回来了才是,想到他今日不回后院,皎娘不觉缓缓吁了口气。
韩妈妈跟了她这些日子,哪会不知她的心思,不禁道:“大娘子是不想六爷回后院来住吗?”
皎娘愣了愣,并未说什么,她可不会打谎,尤其是对着韩妈妈,更没必要说谎,虽然她知道韩妈妈是梁惊鸿的人,但她知道韩妈妈对自己是真的很好,只要不是狼心狗肺之人,面对一个人日以继夜无微不至的关心,怎会不感动,毕竟她跟韩妈妈非亲非故,即便她是因梁惊鸿的吩咐才来伺候自己,但这份真心却不是梁惊鸿吩咐的。
皎娘总觉着韩妈妈很亲,有些时候跟自己的阿娘尹氏有些像,所以也不想藏着掖着,况,便想藏也是藏不住的。
不想打谎又不能直接说是不想梁惊鸿回来,便只得抿抿嘴不吭声,韩妈妈端详了她的神色半晌,道:“其实你不用怕,六爷的性子看似霸道,却极和善体贴的,跟那些胡作非为的纨绔子弟不一样。”
和善体贴,皎娘不由看了韩妈妈一眼,韩妈妈是被梁惊鸿那张笑脸蒙蔽了吧,和善不过是面具罢了 ,至于跟那些胡作非为的纨绔子弟不一样,皎娘倒是认可,的确不一样,因为他更为恶劣,不是胡作非为而是欺男霸女,至少在皎娘活了两世的记忆里,梁惊鸿是她见过最可怕的男人,那张噙着笑的俊脸只是表象,而表象最能迷惑人,不说韩妈妈,便是自己的亲爹娘不一样被他迷惑了吗,在阿爹阿娘眼里,梁惊鸿是个大大的好人,是值得女儿托付终身的好女婿。
韩妈妈见她的目光,知道她不信自己所说,摇摇头道:“大娘子读书识字,是个极通透的人,又怎会看不出一人的真心与否,即便做过一些错事,若是出自真心,是不是也可以体谅一二,老奴活了这么大岁数,经的事也多,如今走过来回头再看,有些看似错的事却是幸事,六爷是至情至性之人,对一人好,便是真心的好,绝不掺半分假意,大娘子如今或许不信,待日子长便知道了。”
第139章 燕州府的大热闹
梁惊鸿的真心吗, 皎娘怔了怔了,这一怔的瞬间,脑海里竟划过梁惊鸿给自己梳头时的情景, 皎娘也不知梁惊鸿这是什么癖好, 喜欢给她梳头,莫说两人并非夫妻,便是那些真正的夫妻, 也没听过男人给女人梳头挽发的,至少从未见过阿爹这般做。
皎娘一开始是很不适应的,后来却也渐渐习惯了,可见人的习惯有多可怕, 就算再不喜欢的事,日子长了也会习惯。
只是习惯并不代表就是真心,更何况梁惊鸿这样的人会有真心吗, 见色起意之后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巧取豪夺, 如果这算真心的话, 那男人的真心实在可怕。
况, 他真心与否跟自己又有何干系, 至于韩妈妈说的日子长了的话,更是讽刺,自己跟他怎可能长久,想到此, 脑子里却又划过梁惊鸿的脸, 他望着自己笑眯眯的神情,一开始皎娘是有些怕他那张笑脸的, 因那笑容背后不知藏着多少阴险的算计, 如今看的多了, 竟也渐渐习惯了,有时甚至觉着他那笑并非作伪。
果然人都是浅薄的,皎娘觉着自己之所以有这种转变大概是因为梁惊鸿那张脸生的过于好看了,皎娘以前一直觉得自己的弟弟冬郎生的极好,俊秀斯文,即便没有华丽的衣饰傍身,在学馆的众多学生中依旧毫不逊色,但不得不承认,若跟梁惊鸿比起来却要差了一些的。
梁惊鸿的五官生的极为精致,单个拿出来的话,哪一样都比女子更好看,虽好看却并无女子的阴柔之气,若男子也以美人论,梁惊鸿应该算绝色美人,人都喜欢好看的东西,毕竟赏心悦目,更何况日日夜夜都对着这样一张脸。
再大的恶感,这样日复一日的也会淡了吧,更何况,梁惊鸿对自己的确不差,只除了那件事上,有些强硬之外,旁的都算得上温柔体贴。
除去这件事,如今的日子算得上安稳了吧,而皎娘这辈子唯一的愿望就是过安稳日子,故此,有时皎娘甚至觉得,一直这样过下去也不错。
想到此不禁摇头,自己可是糊涂了,她跟梁惊鸿怎可能这样过下去,若不是他强求,自己跟他根本是毫不相干的两类人。
正想着,忽听韩妈妈低声道:“ 表小姐来了。”
韩妈妈嘴里的表小姐正是叶氏,叶氏上个月便搬别院里来了,这倒不是什么新鲜事,燕州城里的豪门大户人家,大都在城外有避暑的别院,一到暑热之时便会搬出来,等立了秋再回城里去。
既住到别院里,自然要见面叙话的,过了这么多日子,皎娘心中的芥蒂即便尚未完全消失,却也不似之前那般了,况叶氏来了别院之后,也并非日日都来寻自己说话儿,隔三差五来一趟说的大多是京里她家小公子的事,而冬郎如今正跟周家小公子一处进学,且颇为亲近,说起她家小公子自然便会带上冬郎,故此,皎娘倒是盼着她日日都来才好,自己也能多知道些冬郎的事。
其实冬郎是个有心的,隔不了多少日子便会递送家书回来,信中事无巨细的说了许多京里的生活,但皎娘仍有些不放心,怕他的性子报喜不报忧。
叶氏一进来瞧见她在树荫下,不禁笑道:“你这院里倒是凉快,怪不得你都不在屋里呆着了呢。”
皎娘让着她坐下道:“这边树荫大,凉快些。”说着让人上茶。
叶氏喝了两口,侧头瞧了瞧皎娘,不禁道:“这段日子倒是养的好,瞧着小脸比之前胖了些。”
皎娘愣了愣,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胖了吗?
叶氏道:“之前你是太瘦了,这一胖些可是更好看了。”
被她这样一夸,皎娘不免有些脸红:“夫人说笑了。”
叶氏笑道:“这可不是说笑,前头你三灾九病的不断,实在太瘦了,如今你这小脸红润润的,比那池子里的荷花还水灵呢。”叶氏真不是说笑,上个月搬来别院的时候,就发现皎娘越发好看了。
本就是个美人,如今养的精细,身子好转,气色红润,便更美了,若说之前是惹人怜爱,如今更是美的惊艳,尤其今儿,刚叶氏一进院,瞧见她托着腮在树荫下的样儿,真真让人眼睛一亮,不得不说,惊鸿这小子的眼光的确毒辣,一挑就挑了个绝色,也难怪惊鸿这么上心宝贝了。
忙着应付使团还不忘给皎娘寻些乐子解闷,还特意拜托自己照顾,生怕受了委屈,想到此,不禁摇头,之前倒未瞧出看似一肚子花花肠子的梁惊鸿,却是个痴情种,可见人不可貌相。
想到此开口道:“你这院子里虽凉快却没什么乐子,总坐着有什么意思,你可听说了吗过几日咱们这儿有大热闹呢?”
皎娘疑惑的道:“什么大热闹?”
叶氏:“你可知北国的使团要走了。”
这个皎娘倒是听梁惊鸿提过,梁惊鸿本就不愿应付北国使团,偏偏北国使团的那位贤王殿下还住到了别院里来,想不应酬都不成,心里不愿,便常会唠叨几句,怎么还不走的话,前儿回来的时候,神情愉悦的提过一句。
想到此,皎娘点点头:“听说要走了。”
叶氏愣了愣不禁笑了:“惊鸿倒是什么都不瞒你,亏得我还当个新鲜事儿巴巴的来给你报信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