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宦为我点朱砂 第28节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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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丹朱今日说起和亲一事,怕也是想借扶欢的口去向皇帝探听,西北战事在皇帝心中到底如何处理。皇帝是不是已经忌惮梁家了。
若被一个帝王忌惮,那么这个家族,离走向衰落或者灭亡不远了。
飞鸟尽,良弓藏,走兔死,猎狗烹,前朝的开国帝王,就是这么对他的功臣良将的。光是想想,扶欢就觉得惊心,也难怪皇后大费周章地将她请来,又曲折迂回地想借扶欢的口去问皇帝。
甚至说出了和亲之事。
从这个角度看来,扶欢甚至应该感谢皇后,若没有她,她连和亲一事都无从听说。扶欢坐上鸾轿时,藏在袖中的手还在止不住地轻轻颤抖。在永宁宫时,她连颤抖都不敢颤抖,只能死死地撑着,装作是毫不在意的模样。
直到出来了,才敢泄露出一星半点。
扶欢慢慢伸开五指,掌心有几个浅浅的印痕,而印痕周围,都泛起了红。她抿起唇,下了一个决定。
司礼监的秉笔太监萧朝近日来忙得脚不沾地,掌印慕卿领旨下江南,司礼监的事便大半落在了他与另一位秉笔上。这日他才忙里偷闲饮一盏君山银针,茶香袅袅,背后的小太监双手绵柔地替他按肩。
萧少监眯起眼,到底是太监,比不得在京城置办的宅院中美娇娘的手法,那才是软玉温香,一拂一揉暗香盈袖,筋骨俱都酥软了。正想着,为他捏肩的小太监低下头,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一句。
萧少监一口茶差点呛到嗓子眼,他不住地咳嗽了好几声,才将那口茶咽下去。
“你说什么,谁来拜访。”
小太监柔顺地低下头,再重复了一遍:“是长公主殿下。”
这是扶欢第一次踏入司礼监,她虽不算得十分恪守宫规,但司礼监这样的重地,以往她也决计不会来的。可是现在,她也必须走这一遭。
萧少监急匆匆地跑过来,他生得略微胖了一些,脸颊的肉随着跑动在微微颤抖,但是他天生一副喜庆祥和的面庞,让人见着他就觉得舒心。扶欢以前曾在慕卿身旁见过他几次,每次见到都是笑眯眯一团喜气祥和的模样。
大约每个人见到他都会不自觉地笑起来。
萧少监见到做太监打扮的扶欢,嗓子又难受起来,方才差点呛到他的那口茶水,仿佛此时又泛了上来。
“殿下。”他诚惶诚恐地跪下,“您怎么来这了,司礼监到处都是太监,腌臜之地,辱没了殿下。”
扶欢没有理他这些话,说道:“慕卿走时曾对我说,有事可以找少监商量,现在有一件对我特别重要的事,我便来找少监了——少监别再跪着了,先起来。”
萧少监喜气的五官都皱起来,苦恼得真情实感:“能为殿下差遣,是奴才的荣幸,殿下有事,传话到司礼监,奴才必定过来,何至于殿下屈尊纡贵来司礼监。”
“我本是想找慕卿,没料到他走得那样快,应是领了圣命不得耽搁。”扶欢轻叹了一口气,显得有些寥落,“一来一去传话太麻烦,我便自己来了,还请少监不要怪罪我的冒昧。”
这话使得才刚站起来的萧朝又赶紧跪了下去:“殿下言重了,殿下是主子,奴才怎能怪罪主子。”
“殿下想让奴才说什么做什么,奴才一定赴汤蹈火,为殿下做到。”
扶欢再让萧朝起来。她下意识地咬住下唇,犹豫了半晌,终于说道:“不是什么赴汤蹈火的大事,只是想问问少监——近日朝上,是否对北疆战事有和亲一说。”
萧朝的心骤然一跳,长公主怎么知道这件事,他还记得朝上那个倒霉的文臣一说出和亲一事,掌印便下令封锁了消息,不得有一丝半点的风声传到长公主耳里。
到底是哪个不开眼的崽子让长公主得知,他一定要割了他的舌头。
萧朝至今还能想起那日慕卿的脸色,霜雪结冰一般,光是瞧上一眼就觉得冷到骨子里。掌印虽然平日里也冷淡,可都比不上那日,那日连萧朝自己,同掌印说话都战战兢兢,生怕一个字说错,掌印便会拿他开刀。
而那个胆大的文臣,在朝会散后没几天,便有锦衣卫上门,此时大约关在昭狱里,生死不知。掌印亲自负责的案子,想必此人是不能活着出来了。
萧朝生出一个笑脸来:“殿下从何处听说的,和亲一事子虚乌有,殿下尽管放心。北疆战事胜负未分,就传出如此流言,其心可诛。”最后一句话,萧朝将话音放重了,显得郑重其事,嫉恶如仇。
扶欢看着萧朝,她分不清萧朝同她讲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她继续说道:“有人告诉我,大臣们想要将我送去和亲,换北疆太平。”
萧朝将笑脸收起来,团团喜气的五官蓦然变得严肃:“大宣百万将士枕戈待旦,岂会让殿下一人去做百万将士该做之事。且圣上宠爱殿下,选驸马都是慎之又慎,怎会让殿下远去和亲。殿下万万不能听信流言。”
第42章 北疆
他这般严肃地强调, 扶欢点点头,道:“少监的意思,我知晓了。”
见扶欢相信了他的话, 萧朝在心底长长地舒出一口气,面上也不由地放松了一点。他的语调轻松起来:“殿下进来许久, 奴才也未请殿下坐下,真是该死。殿下略坐一坐, 司礼监有圣上赐下的君山银针与武夷红袍,只是花茶香露有些欠缺……”
司礼监是太监的地方,女子爱喝的香露花茶自是欠缺。
扶欢抬起手, 轻声道不必了。
“不能太过打搅少监的公事。”她说, “我这便走了, 多谢少监今日解答我的疑惑。”话毕, 扶欢朝萧朝略一颔首。
萧朝没有再留, 毕竟这司礼监,确实不是帝姬久留的地方。他弯腰折身,为扶欢带路。
自是没走正门, 从偏门出去, 有一道穿花回廊,是这严苛规整的司礼监唯一一方温柔之处。萧朝察言观色地极到好处,见扶欢的目光留在一簇月白芍药上, 即刻就轻言解释:“这儿是掌印特意命人种的。”
“是因为看见花,心情会好吗?”
萧朝摇头道:“听说掌印家中, 也曾有这么一道穿花回廊。”
却原来是睹物思人。扶欢了然。
只是之后,又有一个疑问生出来,她偏过头,问萧朝:“掌印家中曾有这样一道回廊, 那掌印原先,也是长在书香门第,富贵人家中吧。”她带着探究的语气询问。
萧朝顿了顿,才斟酌地说道:“听闻是家道中落,才被送进宫中的。”
家道中落,扶欢无声地念着这个词,她是第二次听到这样的词,用来描述慕卿以前的家境,第一次是慕卿亲口同她说的,而这次是从旁人口中。她生出了一点遗憾,原也是个富贵人家,若是没有遭逢变故,到今日,慕卿或许和梁深一样,是会被闺秀掷果盈车的俊秀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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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过后,皇后再没有单独找过她了。于和亲一事,扶欢想了很多,她觉得,皇后应该没有骗她,前朝曾有过和亲的声音,但可能反对的声音更多。自武帝伊始,就再没有帝姬公主和亲北疆,若在皇帝这一朝开了例,势必要在史书上留下败笔,供人说道。
但如果真的战事不利,连连丢失疆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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