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宦为我点朱砂 第42节 (第2/2页)
慕卿仿佛没听出来,面上依旧温文尔雅:“娘娘处置宫人,本就无可厚非。奈何皇上前头下了圣旨,娘娘的封号被褫夺。”他顿了顿,看到面前的梁丹朱面色微变,笑意越发柔和了起来。
“而这太监又是从臣的司房中出来,臣少不得来问一问。”
“若是娘娘觉得,慎刑司无法解决,便是将他带入东厂审问也未为不可。”
梁丹朱冷笑一声:“有何好审问的,赃物还在他身上的包袱里,就是个猪油蒙心偷窃首饰的贼。”
慕卿丹凤眼一转,曼声道:“既然证据确凿,就更简单了。”
“偷窃宫中财物本是大罪,娘娘心善,想饶你一命,那么”慕卿断然喝道,“押去东厂,将他两只爪子给咱家砍掉,若是侥幸不不死,就扔出宫外,免得脏了宫中的地界。”
慕卿身后,立即便有太监凶神恶煞地过来,将还跪在地上磕头的太监拖走,那一声声的哭嚎,渗得梁丹朱身上都起了细细的冷汗。
他转回身,还是那幅温文带笑的模样,用商量的口吻对梁丹朱道:“娘娘觉得,臣处决得如何?”
梁丹朱从座上站起来,她的手还微微有些颤抖,但依然强自镇定。
“掌印自个儿处置完了,现在倒来问我的意见。”
慕卿含笑看着她,道:“臣为娘娘分忧。”
那太监的哀嚎声离得很远了,慕卿直起身来,在正殿中扫了一眼,永宁宫曾为太后和皇后宫殿,宫室不必说,自然是大方雍容,精致华贵,一应陈设也是顶好的。
宫室的四角宫灯悬着,惶惶的明亮,将慕卿的眉眼照得凛凛却流丽。他依旧是一递一声,说得和缓:“陛下下了旨意,褫夺娘娘封号,将娘娘禁止在永宁宫。臣瞧着,娘娘宫中却还同从前一样,到底没了封号,丢了中宫,不能同之前相比了。”
永宁宫的掌事太监看了看上首脸色变幻不定的梁丹朱,终究还是走到慕卿身后。
“奴婢听掌印的吩咐。”
梁丹朱看着慕卿,定定地,死死地。
“你在做什么?”
他温文尔雅地笑:“臣只是让这宫室,配得上娘娘的身份。”
大宣朝绵延数百年,对于不受宠的主子,宫人是最知道如何磋磨的,一点一丝下来,便能叫人悄无声息的不成人样。慕卿一步一步走到上首,梁丹朱面上失了血色,却仍不肯服输,执着地盯着他,仿佛眼神是利箭,要叫他万箭穿孔。
毕竟是年轻的孩子,阅历谋略比不上在此间侵淫数年的人,她有手段,但还是太稚嫩。
慕卿收起了脸上的笑,居高临下地看着梁丹朱。这时候,他才显露了一点他本来的样貌,冷漠,是常年积雪的山巅,万事万物也并不能将其融化。
“你将算盘打在殿下身上时就应该想到的。”
他一字一句,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会把你弄死,信不信?”
小太监呈上干净的绢帕,慕卿接过,细致地将十指擦拭完,那方巾帕轻飘飘地落在永宁宫的地上。
随堂太监跟在慕卿身边,谨慎地问道:“大人,那个太监两只手都被砍了下来,还活着。”
“那就把两条腿也砍下来,梁丹朱想要那个太监出宫,连腿都没了,咱家看他如何出宫。”
“若是再想出宫,为他点个天灯,也算是全了他出宫的念头了。”
身前的掌印,这样轻描淡写地说道。
随堂太监低下头应诺,跟着掌印时间久了,听到这样的刑罚,心底难免还是会颤两下。何谓点天灯,将人放到油缸中浸泡,然后拴在木杆上,从底往下点燃,便是点天灯了。这刑罚由古至今,还变出了不少花样,东厂中还有将人整张皮剥下,做成灯笼上天,也叫点天灯。
“废后那边,让她慢慢熬着,熬到油尽灯枯,时日久了,一位废后的生死,也不是那么值得关注。”
“永宁宫那头,我不想听到有任何消息走漏。”
随堂太监连连称是。
那日护国寺,梁丹朱能调来武艺不凡的人,证明她在上京,并不是一无所有。若不是他早有准备,淑妃那一胎,可能真就保不住。梁同知的胞妹,多防着一手,总归是有备无患。
腊八那一日,来得悄无声息。扶欢在毓秀宫养病,病中时日,最不知年岁,没有旁的琐事打扰,只一心一意养病,若不是宫中嬷嬷在前一日说了几句,几乎要将这个节日忘记。
但不论如何,是不能忘记的,太后早已定下了宫宴。扶欢虽是大病初愈,少不得也要在宴席上坐上一会儿,以全太后的面子。太后想要宫里热热闹闹,不受废后的影响,宫里就须得热闹起来。
扶欢也被装扮起来,翟服衣冠,俱不能少。伺候首饰的宫女问道:“殿下今日想戴什么冠子?”
妆奁中的冠子都是华美的,扶欢看向左后位那顶白玉冠,是今岁慕卿送她的生辰礼。那顶冠子着实华美有巧思,和它相比,其余的冠子都显得略微笨拙俗气了些。
虽说大宴上的衣裳首饰,稍一重复便有眼尖的人瞧出来,打量是否家境不善,才会将衣裳首饰重复穿戴。但扶欢是公主,再如何,也不会打量皇室的家境,且今年洪灾战乱,本就是要推行简朴,扶欢未多加思索,便点了那顶白玉冠。
宫宴到了晚间才开始,此前宫中已赐下腊八粥,分往各个宫室和朝中大臣。扶欢自然也得了,是管事亲自送来的,还有一串吉祥话,扶欢被那个管事逗得发笑,赏了许多银稞子给他。
待管事走后,她道:“自福庆走后,好像再未预见如此有趣的人了。”
想起福庆,便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扶欢将毓秀宫小厨房熬制的八宝粥分出一盏,叫宫中的太监带到御马监给福庆。
宫宴快开始时,太监回来复命,却说在御马监未见到福庆。
“听那头的掌事太监说,好似有公干被派出宫办事,有段时间没见到了。”
到底是十二监里仅屈居司礼监之下的处所,事务繁多,扶欢只是遗憾,不知晓福庆能否在今日喝上一碗腊八粥。
后来宫灯齐齐在琼林苑,晴晚扶着扶欢进入宫宴,福庆的下落情形,也只能是如一片清风,了过无痕了。
第62章 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