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房生存守则 第14节 (第2/2页)
盛女医在妇人和小儿的病症上最是拿手,她那日随口问起,便知道了所谓的月事前后最易受孕的说法,不过是民间广传的谣言——皇宫大内里的宫妃挤破了脑袋想母凭子贵,但凡能留住圣人,哪里还管是哪一日,如此行事能怀上皇嗣的娘娘们并不在少数。是以,世子虽确实不在她月事前后碰她,却也不能保证她不会怀孕。
实然这样的道理,她这个自幼学医的人,也有所耳闻。
但在知道那桩秘闻之前,她抱了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这才任由这个念头滑走了。
侯夫人特意在她面前透了话音,就是想让她这个枕边人看着世子和大奶奶,免得闹出什么事来——连侯夫人这个做母亲的都不放心,可见世子爷和大奶奶之间,的确是有情分的。
否则,单凭大房当年那些行径,如今如何还能蹭着世子和皇后娘娘的荣光风光地当侯府公子?
世子可不是人人称道的菩萨,而是双手沾染了无数条敌兵亡魂,战无不胜的杀神。
除了因为顾念旧情舍不得让方氏受苦,亦或是有着别的念想,她想不到他留下大房在眼前的缘由。
她虽自小和爹爹一同四处行商,走过大江南北,但终究是个女子——薛靖谦得到了她,替她解决了有生以来最大的困局,待她也算温和照顾,无微不至,甚至肯为她有些许逾矩的作为,日日温存缱绻,说不动心,未免自欺欺人。
动情之下,人就容易生了妄念。
可,倘若薛靖谦对她,并没有那么多真心呢?
他的真心若都在旁人那里,如今瞧着能为她忍让许多,但若真有了身孕,他那时会愿意保住她和她的孩子吗?以她的身份,并没有任何资格去下这个赌注。
好在这个月的月事还是按时来了,不至于铸成大错。
薛靖谦闻言点了点头,在临窗大炕上坐下,神色沉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起身为他斟了一杯茶递过去,有几分疑惑:“今日并不是休沐日,世子爷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百官上朝是在清晨,但以薛靖谦素来的作息看,下了朝往往也是百事缠身,不到掌灯时分是回不来的。
薛靖谦抬头看了她一眼。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近来阿元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致,床笫之间,也仍旧唤着他世子爷,待他,似乎有几分生疏……
是冬日里猫在府里太无趣了吗?
也是,若是为人正室,冬日里的宴席聚会也不少,听说方氏前几日还亲自去了侯府施粥的棚子,得了灾民们好一顿磕头拜谢……
他眸光一闪,搂住那细软腰肢,在那雪白的脖颈上轻轻噬咬了一口。
程柔嘉吓了一跳,忙起身避开:“爷,这□□的……”
虽如今规矩算是学完了,可崔妈妈时不时地还会带着小丫鬟到她这里送薛靖谦要用的物件,这要被人撞见了,那些小丫鬟们该怎么传她!
看着美人羞恼的神色,薛靖谦才觉得瞧出了几分生气,大笑一声,道:“我今日要去京郊的庄子上一趟,你也一同去吧。”
程柔嘉愣了愣,没想到他会带自己出门,面上现出犹疑:“妾身的身份,怕是不大好出门吧……”
据她所知,侯府隔房的姨娘通房平时的活动范围都是在垂花门以内,从没有哪个爷们会带侧室出门的。
“无妨,庄子上都是些家生子,没有外人。”薛靖谦看她眼睛中期待并不多,又忍不住道:“是早年陛下赏下来的庄子,里头有汤池,和金陵行宫的比,也差不了多少。”
她顿时有些意动。
以程家的富庶,这种带温泉的大庄子也是承受不起的,据她所知,唯有皇室和有权的宗室手中会有这种庄子。
“世子爷说的这是什么话,平日里倒记得让妾身谨言慎行。”她嘟囔着推了薛靖谦一下,抓住了他话里的把柄。
男子愣了愣,旋即眼底都是浓浓的笑意。
他已经是弱冠之岁,在阿元面前,却每每被她一个眼神动作鼓动得像个毛头小子……想来到底是初经人事,待眼前这小姑娘,总有几分特殊。
用完了午饭,程柔嘉便带着阿舟随薛靖谦一道出了府。
薛靖谦与要带去庄子上的管事和账房同乘一辆马车,程柔嘉则和阿舟坐着后面的小马车——徐妈妈被薛靖谦吩咐留在了府里,想来是还有别的事要做。
自打进了承平侯府,程柔嘉还是第一次出门。
酒肆的酒香味,肉行的吆喝声,铁行的捶打声,走街货郎肩头红彤彤的糖葫芦,演杂戏的小伙子胸口的大石,一处一处,尽显天子脚下的繁荣昌盛。甚至在马车拐角的时候,程柔嘉顺着悠扬的琵琶声往那教坊司深处看,绿衣琵琶名手通身的打扮气质,也不似余杭花楼姑娘们那般轻浮庸俗。
出了东市,快到城门口的时候,便能看到各家勋贵支起来的施粥摊子。
难民们排着队领粥,有的遇上来施恩的贵夫人,带着手里的小孩向贵人讨巧卖乖,求了一床厚实的棉被和贵人穿剩下的衣衫,便喜不自胜地连连叩拜。
程柔嘉移开眼。
人在这世上存活,当真有万般的艰难。
好在纵观世家今年施粥的力度,进了京城的难民们,应当是饿不死了。
马车驶出城门,在平坦的官道上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拐入了一个山头。到了山腰,便能瞧见庄子的大门,庄子里屋舍修得十分规整,并没有茅草屋和破烂失修的老房子,屋舍后便是广阔的良田,再往上,便是一大片果林。
程柔嘉粗粗算了一下屋舍的数量,瞧着竟像有足足百来户人,算得上是个小村庄了。
红绸扶着她下了马车。
田间嬉闹的小孩看见她,顿时夸张地张大了嘴巴:“好漂亮的夫人!”
更有一个看上去十分机灵顽皮的女童哒哒地跑上来,眼巴巴地望着她:“夫人,您有窝丝糖吗?”
程柔嘉有些好笑。
在田间劳作的妇人看到了这一幕,急忙擦了擦手跑过来,将小丫头扯开,冲她赔礼道歉:“……您莫怪,这小丫头前年因为话多被侯夫人赏了块窝丝糖堵她的嘴,她倒记在心上了……”
“这样聪明可爱的小姑娘,侯夫人哪里会嫌弃她呢,定是姐儿嘴甜,侯夫人高兴才特意赏的。”她笑得眉眼弯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