豺狼当道 第94节 (第2/2页)
柳香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就着暗黄的灯光细细打了几眼,眼波流转面上现出几许柔媚之色,身子也柔柔的挨了过来,“你这是吃醋了,明知道我的一颗心全在你的身上,何苦拿这些话来伤人?”
薛延再压不住心头怒火,把人轻推开一臂之远,“我听说你在驿管里陪了京里来的那个官儿整整一宿,总不能坐在一起喝茶纯聊天儿吧?”
柳香兰神色一僵,说起这件事也有些羞恼。她倒是有心想做些什么,奈何却没有做成,从来没有人这么当众给她下脸。
但是在这个当口上却绝对不能这么说,说出来太过没面儿了。就跺了跺脚不依不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楼子里的妈妈见钱眼开,非要让我去走一趟。那尹主事银子又给得足,还明里暗里的敲打我,我一个沦落风尘的人敢说个不字吗?”
末了风情万种地瞟他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随身带了重金购买的西域蜜香,包管让那人~欲~仙~欲~死却近不了我的身,也算对妈妈交了这趟差,却不知为什么那人一晚上都没有回来。更何况……我看你仿佛也很愿意我走这一趟,当时你抱着楼子里的小红不是笑得很开心吗?”
话到最后,已经有了些若有若无的怨恨。
薛延立刻明白,别人以为顾衡那天晚上在驿馆风花雪月时,其实那人多半在别处追查银矿上的帐簿所在。就垂下眼眸微微一笑,“我不过是随口问问罢了,你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前几天……你跟我说腹中兴许有了我的骨肉,今天是否有准信了?”
柳香兰虽贵为暗香楼的头牌,但从前也免不了另有几段露水情缘。
直到暗地里跟了这位称心如意的知府衙内之后,可说是一片芳心尽付。又生怕情郎嫌弃出身,就很有几分洗心革面的意思。就是那晚临时起意到顾衡居住的驿馆去,大半也只是女人的自尊心在作祟。
她听见这话问得古怪,一时小性儿上来就扭着身子道:“虽然没有最后找大夫看过,但已经八~九不离十了。我自知身份低贱不堪,不配进你薛家的大门。可那毕竟也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我实在舍不得喝药打掉,且再怎么样也不好让这孩子生在勾栏里吧?”
薛延与柳香兰最初时是以诗文相识,进而相知相恋。这两年下来,多多少少都有几分真情。得知柳香兰有身孕之后,他确实还在想法子怎么把这个女子带回家去。后头就遇到了这么一件棘手的事,于是更不敢在父亲面前张口了。
柳香兰虽然一向眼高于顶,但是如何不想寻一个良人正经相度终生。知道薛延面上贯来温和内里却很有些阴狠手段,所以在他面前并不敢十分放肆。
转头又见这人的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只怕心里头是生气极了。她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儿,扯了帕子转头假意哭泣,“难怪人家说男儿薄幸,往日里对人家贴心贴肺,如今一听说我肚子里有了种就预备抽身吗?”
薛延见这女子伤心落泪,不过是眨眼间眼圈儿就红了,可见是真伤心了。就将人拥住宽慰许久,“我这不是正在想法子吗,总要为我们俩和孩子谋划一个好前程。如今……我父亲面前有一桩天大难事,只看你愿不愿意去帮他化解?”
柳香兰骇笑,“我不过是一青楼卖笑之人,能帮得上知府大人什么忙?”
薛延就轻言细语地附耳过来,“等再过一个月你肚子里的胎儿稳当之后,我就亲自送你进京。你直接到工部衙门找顾衡,说你和他春风一度朱胎暗结。若是他不理不睬,你就当众大声嚷嚷出来让他没脸……”
柳香兰勃然变色,“你明知道我过去的时候那人并没在,且驿馆里也有驿使当值,把话说出来青红皂白的也要有人相信才行!”
薛延将人轻搂在怀里不住爱抚,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世人大多跟红顶白,谁会真管这件事的真假。跟你说实话吧,我父亲一个不小心让顾衡拿到了大把柄。现在只有让顾衡的名声臭大街,他前头说的话做的事没人相信就行。”
见女子还有犹疑,薛延的声音越发低沉盅惑,“虽然与名声有些不好听,但我自会在父亲面前禀明一切。事后我再给你另找一户清白人家记个名换个身份,到时候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把你抬进门了……”
这话里其实有颇多漏洞,但看管世态炎凉的柳香兰情愿相信他是真的,转瞬间就破涕为笑,“……当真?”
见这女子言语有松动,薛延精神一振立刻信誓旦旦,“举头三尺有神明,若是我不能依今日言风光迎娶你进门,日后叫我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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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这些人上赶着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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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九章 小别
因为拖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顾衡一行回到京城时已经是四月初。他忙完交接手续, 又简单处理一下手头余留的事儿, 回到巾帽胡同时天色已然全黑。
满天的星辰在天边闪烁不定,晚春的慵懒细风吹遍庭院。院墙上攀爬着蓬勃的金簪花, 廊下新植的一树宝珠茉莉枝叶繁密,即便是在暗夜里也散发出浓郁的芳香。
顾衡心头一烫,不由加快了脚步。
屋子依旧悬挂着朱红色绣如意祥云的纱帐,在暗夜下像流水一样轻轻拂动, 和临走时并没什么不同。却因为有那人住在里面,连帷幔和地毡都泛着令人心动的柔软。
顾衡屏住呼吸,慢慢伸出手去……
一个装了麦壳的枕头挟带着厉风砰地一声, 重重击打在他的脑门上。顾衡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床大红被子铺天盖地的罩下,然后整个人被一脚狠狠踹在一边, 紧接着如雨点般急骤的拳头一下接一下地锤在身上。
电光火石间, 夜归的顾衡明白蹑手蹑脚的自己被当贼人拿了。又笑又气, 就梗着脖子急急喊了一声, “妹子——是我——”
屋子里的五枝头铜盏烛火被重新点燃,脸面涨得通红的顾瑛老老实实地站在墙角,整个人局促难安羞得连头都不敢抬。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把哥哥打得鼻青脸肿像猪头。
顾衡半仰着脑袋, 拿着浸了凉水的棉帕慢慢擦鼻子。
刚才这丫头的手劲儿太狠太刁钻, 竟然被她一下子打出鼻血了, 幸亏鼻梁还没有打歪。他从眼角看着顾瑛要笑不笑的模样, 心想我容易嘛?紧赶慢赶的回来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谁想到你倒当头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吓!
顾瑛殷勤至极地把茶盏端过来,态度极为诚恳地承认错误。
“你走后的第三天,祖母说老家的田地不能再耽误下去了,就跟着四老爷和四太太回莱州了,说了许多好话都留不住。这么大个宅子,这么多仆从服侍我一个人,怎么看怎么不自在,我就好言好语打发了一半的人手。”
碧色纱窗下,穿着挑线裙儿的年青女郎站在大红地毡上。一双白嫩嫩的脚趾勾人一般偶尔露在外面,呐呢道:“我也怕我的嫁妆和库房里的那些东西招强盗,睡觉都不敢睡死了……”
兴兴头地赶回来,却被妹子打得满脸红花开,顾衡自个儿拉不下面子,就故意抹着个脸不吭声。
偏偏顾瑛自感有错心中愧疚,就前脚跟后脚地在一边服侍。顾衡喝水,她就在一旁端茶。顾衡一抬手,她就在一旁帮着换衣服。顾衡洗脸洗脚,她就在一旁殷勤递帕子。
顾衡咳了两下,不自在地从毛巾缝隙里悄悄向外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