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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孟婆汤有免疫 第36节 (第2/2页)

难道是被绑架了?还是裘致尧也和他哥哥一样,也归了那水正邪教了?那二姨娘呢,她还活着么?

莫愁胸口堵了一口气喘不上来,脑子也不大灵光了,她狠狠咬了一口舌头,登时满嘴的血腥,可依然无法让自己恢复平静。她又用指甲抠破了手掌,可心绪依然难平复。

冷静,要冷静……

莫愁近乎于战栗,她惶惶然想起了清静经。莫愁闭上眼,嘴里舌头却打了结,“便遭浊辱,流浪生死,常沉苦海,永失真道。真常之道,悟者自得,得悟道者,常清静矣……”

磕磕巴巴,烦烦躁躁,越念越不清净,越念越总想起点点滴滴的往昔。

终于,鬼神也救不了莫愁,扑通一声直愣愣地跪倒在地,到此时,泪水才终于决堤而出,千分克制,万分隐忍,都挡不住这满腔的悲怆。

恰在此时,县丞也听闻了裘家的惨案,带着众衙役赶来了裘府。一来裘府也是景阳城的体面大户,二来那县丞认得谢家三公子谢清明,进了府邸,县丞格外有礼,与谢清明作过揖后道,“还请裘小姐节哀顺变。”

莫愁随生父姓莫,算不得什么裘小姐,可此刻的当口,谁还有心情去解释这个。莫愁充耳不闻地跪在地上,身子蜷缩得像个虾米一般,只不住地颤抖,根本顾不上回话。

谢清明俯下身,蹲在莫愁身侧,把她搂在怀里。抬头看了一眼尴尬的县丞,吩咐道,“我合计了一下,这里躺着的未必是全裘府的人,或许还有人幸存,请县丞进府好好搜一搜。另外,这些人虽死,却周身未见伤口,又被整整齐齐码放在这,不可谓不诡异。望县丞大人能着人查明死因。”

县丞挥手,拍几名衙役进府搜查,自己却未动,面露难色地在一旁没说话。

谢清明见他几度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问道,“县丞有何为难之处?”

“我远端详着众人死法蹊跷,可不能知其所以然,要真想知道死因,恐怕……”

谢清明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时间也犯了难。自己的身份太过尴尬,这等大事,他以什么身份做主呢?

正思量,莫愁恍然如换了个魂魄一般,猛地抬了头,咬着后槽牙,狠狠道,“大人不必畏首畏尾,不就是想要开膛验尸么,不必忌讳,定要找出死因……”

话未说完,两个衙役搀着虚弱的裘致尧从柴房出来,他双目无神地赶到庭中,红着眼咬着嘴唇,一把推开正欲上前的仵作。

许是用力过猛,许是伤心过度,许是身体太虚,脚下一个趔趄扑倒在了地上。

额头点地,看看留下一趟血印。半晌,才艰难地爬到大夫人的尸体旁。

裘致尧抱着母亲的尸身摇啊晃啊,他咧着嘴一遍一遍哀求,一声一声恸哭。他说什么都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最宠着他,最爱护他,把一生的心血都放诸于孩子们身上的母亲,就这么转眼间,没了。

世间风刀霜剑严相逼,再没有人既叮嘱他加衣裳,又催促他往前走了。

“都死了,你为什么还活着?”莫愁颤颤微微地起身,满眼邪红,“你他妈说话啊!你为什么还活着!”

“那你呢!你昨晚去哪了!你为什么还活着!”

兄妹二人一站一跪,两厢愤恨地嘶吼着,仿佛要生吞活剥了对方。

可有什么用呢?把满腔无力与愤怒施加在最亲近的人身上,有什么用呢?

莫愁被裘致尧吼得愣在了原地,是啊,昨晚她都在干些什么?救了一群不相干的莺莺燕燕,救了一个不相干的死尸,毁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冥婚,伤了自己的哥哥……死了所有至亲的人。

是啊,昨晚她若在家呢,兴许就是不一样的光景了。莫愁啊莫愁,你管别人草菅人命呢,你管谁被卖去配阴婚呢,你管他裘致远是不是邪教头子呢?

日月昭昭,朗朗乾坤都管不了的肮脏世道,哪轮得到你一个怪胎来装菩萨心呢?

莫愁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瓷白的小脸上霎时出了一条红印子。这一巴掌扇得她自己耳鸣头晕的,可依然不过瘾一般,举手又是一巴掌。

可多大的劲都扇不掉满脑子的自责与怨恨,谢清明怕她真得了失心疯,从后面狠狠搂住了莫愁,强压住她挣扎的双臂,“莫愁你冷静一点,现在最重要的是查明死因!”

莫愁泪眼模糊,猛地抬头,看着谢清明的脸,仿佛满是窟窿的心尖又被柔软地填了起来,她半是依赖半是魔怔地点着头,“对,找出凶手,杀了他,杀了他……”

说罢,转头对仵作喊道,“还愣着干什么!查啊!”

另一边,裘致尧却像是护食的野兽一般,浑身炸了毛,满脸凶狠地展露着自己并不尖锐的獠牙,一副谁敢动他父母,他就和谁玉碎瓦全一般。

兄妹二人谁也不肯相让,莫愁甚至都要亲自操刀剖尸了,却被谢清明给拦了回来。如此一来一往,耗尽了所有人的气力与耐心。

阳光挣扎着从灰蒙蒙的天际中间扯开一线强光,满地霜雪化作黑黢黢的一片泥水。一众尸体就这么曝露在强光下,渐渐开始散发腥臭的味道。

终于,莫愁松开了与谢清明拉扯的手,青铜匕首堪堪落在地上,像惊堂木般震醒了一方众人。

“二哥,妹妹求你了……”莫愁低语,不带一丝戾气地道,“咱得给爹娘报仇啊。”

大抵是吵闹得倦了,也兴许是想开了,裘致尧抬头望了望乌蒙蒙的苍天,长叹了一口气,含着满眼的热泪,狠狠地点了点头。

待几位仵作查验一番,众人脸上都是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其中一位长脸长须的瘦高仵作摇了摇头,起身作揖,恭恭敬敬地对莫愁和谢清明道,“裘老爷,夫人,以及众奴仆,都是被咬断心脉所至,只是……”

裘致尧一把抓住那老仵作的手,“什么?快说!”

“只是……身上并未见伤口,也暂时看不出来,是什么咬断的心脉。”

莫愁反问,“什么咬断的都看不出来,你怎么知道是被咬断的?”

“不知大小姐敢不敢……”

“别废话,带我去看看。”

饶是莫愁见惯生死,百无禁忌,可当她眼见着裘夫人那被剖开的胸膛,仍是止不住地一阵心痛。仿佛刀刀都割在她自己的血肉上一般,疼得她几乎无法站立。

“大小姐,您节哀……”

莫愁一手扶住身旁的椅子背,原本白皙的小手上青筋暴起,她全身的力气都用在撑住身体了,再没一丝气力多费一句话,只冷冷道,“说!”

“大小姐您看,心脏附近的血脉,都有明显的被啃啮了的痕迹,像是老鼠咬的,可如果是老鼠咬的,身体上应该有明显的外伤啊。老朽才疏学浅,尚不能判定到底是什么东西作祟,望二少爷和大小姐允诺,把尸体带回县衙,我再与众同僚商议……”

老仵作又文绉绉地唠叨了一通,裘致尧自然不肯让他们把尸体带走,而此时此刻的莫愁却完全顾不得周遭的吵吵嚷嚷了。

一口老血差点直窜到她脑瓜顶,莫愁用尽全身的力气跑出了庭院,挣开了谢清明的阻拦,直奔裘家后宅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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