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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江南好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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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南下,范荼二人本是抱着被围追堵截的风险,他们二人骑坐也并非是只能日行三百里寻常马匹,而是能日行六百里的良驹,只是为了应对那些尚未可知的情况,刻意放慢了奔袭速度。

已是远离了北方,二人入了江南道,将速度再次放缓,缓缓勒马而行。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可惜二人来的不是时候,江南的冬日虽不似北方般光秃秃、冷清清,却也难见江花盛放如火。

范荼看着一旁拉住缰绳停马不前的皇子殿下,也轻轻扯住缰绳止住了马儿前行。看着皇子殿下嘴角那微微翘起的弧度,范荼也不由得在想,李秦自出生以来便久居南方,虽然自幼生长的剑南道距这江南道仍有不远的距离,但而今从北返南,也定是有那归乡之感吧。

与李秦不同,范荼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只是近几年总在南方过冬,每到此时,便会思念北方的冬日,围炉煮茗,或以铜锅煊羊肉,饮上几两白干,寒冷的时节里,便会多出不少舒心的暖意。只是北方冬日里瓜果菜蔬总归是比不得南边丰盛,只有地窖中存下的一些白菜可供人冬日啖食,或炒或煮,或生吃或腌制。

江南的树叶不似北方,冬至过后仍不至于脱尽,寒风冷潮一来,也至多是两三日的光景,都说霜杀百草,可已过冬至,遍地的草却仍能在那根部寻着些绿意,与北边大不同,江南没有秋冬的肃杀,总会教人生出便是冬日昨个才来,明日也定然是那春天的感觉。

范荼轻声道:“殿下,该启程了。”

李秦嗯了一声,双腿轻夹马腹,在一阵踢踏声中,二骑踏过草地,往更南边去了。

二人身后极远处的密林,有一骑缓缓行出,马诸身玄色,日头照射下隐隐显出油亮的乌光。马上那人一袭青衫,手拉缰绳,微白的双鬓随着马匹的上下颠簸而摇荡,像是江南冬日里河畔的芦花。

他眯起双眼,看了看高抬的日头,轻轻吹了声口哨,盘旋在密林上空的一只鸟便听话地朝范荼二人飞去,他也不急,等那鸟飞出三里的距离,方才驱马前行,江南悠然,马亦悠然,走起来一摇一摆的,他也松开缰绳,随着马匹颠簸晃动而动。

“未妨溪草绿,先恐岭梅残。忽发中原念,貂裘据锦鞍。”

乘马吟诗,好不风流。高羸不知为何,偏偏在这江南盛景中又思念起了中原。

此间事了,还是尽快回京吧,什么青衫仗剑的,到底不是自己该想的事情了,纵马江湖,呵呵,哪里比得上驰骋庙堂呢?

这人像是睡着,在马背上闭上了眼,只是又像是睡梦中给冻着了一般,默默把两手交叉,插在袖中。马的速度不快,但仍是略显颠簸,玄马有灵,无须驱使吩咐,始终不快不慢地与天上那只鸟保持着三里的距离。而那鸟与范荼又拉了六里,一来一去,便是九里。

因已入了剑南道,又暂时没了被人劫道的风险,范荼二人早已放慢了马速,此去洞庭湖,约莫又多了一两日的路程,按现在的速度,得是三日之后方才能到。

顺着官道而行,路两旁密林丛生,李秦瞥了眼左右,叹了口气道:“哎,这般好地儿,没有官兵来截也罢了,怎么连那剪径的蟊贼也没有?想是江南富饶,连蟊贼也看不起我们这些外地人了?”

范荼淡淡一笑,只当他自说自话。

李秦啧啧道:“钱多没处撒呀,真想被劫一次,才算没白走这趟江湖,在那些话本小说里,少了这些真草莽,就没有江湖味儿咯,而我们闯江湖的,缺了这档子经历,又哪里敢说自己走过江湖呢?”

李秦在大谈江湖、草莽之时,手上倒也没闲着,一袋钱被他拿在手中,抛上又抛下,银两碰撞之声甚至盖过了马蹄声。

范荼仍不说话,其实隔着不远,是有一批想要剪径的蟊贼的,只是被李秦这么一咋呼,却纷纷没了主意。

一人趴在那草间,瓮声瓮气道:“大哥,要不算了?我看这两人有恃无恐的,不好欺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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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称作大哥的人正躲在一颗树后,身材瘦小的他躲在一颗一人便可合抱的树后倒也藏的严严实实。闻言压低嗓子骂道:“你看你这夯货,果真不读书不开智,他俩明摆着是装高手呢,哪个高手不是高来高去的?还骑马?平白丢了高手的身份不是?”

草间那人闷声嗯了一声,“大哥就是大哥,轻易就能说出我说不出的话来。”

后面草丛里钻出一个少年的脑袋,被草间那人一脚抵住额头,踹了回去,尽可能压低声音道:“你疯了?还敢露头?晓不晓得我们什么身份?”

旁边一节树枝飞过,砸在那人脑袋上,身为蟊贼头头的大哥发话了,“你还说他,你那大嗓门,我怕是路边那两个书生也听得到了。”

那人回过头,是个长相极为粗野的汉子,黑皮肤、连鬓胡,此刻竟然流露出小女子幽怨的神色来。

大哥轻轻侧过头,余光瞥到这幕场景,不忍直视地再把头转了过去,“我数三、二、一,陈赐,你立马带人冲出去劫道,奶奶的,两个臭念书的还敢装神弄鬼,抢他丫的!还记得我们的口号是什么吗?”

连鬓胡陈赐点头连连。

“三。”

连鬓胡鼻孔张开,咬牙切齿。

“二。”

连鬓胡屁股翘起,双手撑地,一腿弯曲一腿瞪直,双脚脚尖点地,作冲刺状。

“一。”

名叫陈赐的连鬓胡汉子一马当先跃出草丛,随后便是一阵吆喝,随着吆喝声,藏在官道两侧密林的众匪一冲而出,众匪大步流星,将二人二马团团围住。

“恭喜公子,求贼得贼。”范荼高坐马上,笑着朝李秦抱拳。即使这些蟊贼再不入流,可范荼仍然没想暴露李秦的身份。

李秦嘴角扯了扯,冷笑了几声。

连鬓胡站定,开始起调,“一,二,喊!”

众匪齐声大喝:“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连鬓胡长相颇为凶蛮,个子却不高,粗手粗脚,加之身子壮实,此刻吹胡子瞪眼,偏偏不动也不语,在李秦眼里便活像一个木墩子。

于是李秦清了清嗓子,笑道:“喂,那木墩子,你便是此地毛贼头头?”

嘿,我这暴脾气,陈赐拿着板斧就要给那人理发。却被人一把抓住后衣领,他力气大,带着那人一起前冲了几步方才停下。回过头,正是方才在草丛中探出脑袋的少年,“二蛋,你可听到了,是他骂老子,老子也不杀他,就是想给他剪个头发,这不过分吧?”

被叫做二蛋的少年满脸无奈,“那你那架势,我以为你要削人脑袋呢!”

李秦笑眯眯盯着陈赐,火上浇油道:“小兄弟,我看他不是想削我脑袋,也不是他说的想给我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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