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你在哪里?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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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米阳光穿透厚重的窗帘,照在凌乱的床单上,空中隐约飘浮着微小的尘粒,升起又沉坠。池越人陷入睡梦之中,怀里却还抱着薛惟。
薛惟睁开眼就见到池越高挺的鼻梁,他痴迷地盯着池越看,也不知看了多久,才拍了拍池越的脸,说:“起床。”
池越睡眼惺忪,问:“几点了。”
薛惟在床上摸手机,好半晌才从床缝之间摸出来。
他声音嘶哑地回应道:“一点了。”
这么晚了。
池越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他今日下午三点多还有一个面试,这会儿人在郊外,快赶不及了。他坐直身体,满身的汗黏腻地贴在皮肤上,房内的空调开了一整夜,却也驱散不了那些热意。薛惟凑过去,在池越脸颊上落下一个吻,随后问:“你要去哪里吗?”
池越:“三点半有个面试。”
“嗯,面试的还是律师事务所吗?”薛惟问。
池越点点头,从枕头底下摸出薛惟的衣服,要给薛惟套上。薛惟不要他动作,说:“不穿,黏得很。”
“走,洗澡去。”池越弯腰去抄薛惟膝窝,抄得毫不费劲。薛惟搂住他的脖颈,突然古怪地朝他一笑。
不知为何,池越毛骨悚然起来,他问:“你笑什么?”
话音未落,池越就觉得怀里的薛惟轻如鸿毛……奇怪,抱起来怎么那么轻?像是没存在过一样。他低头一看,原来他手臂上搭着的薛惟的腿突然开始变得透明起来。池越大吃一惊,怎么回事?
池越探手去摸薛惟的腿,本以为是实在的肉/感,谁知是冰凉的。他的手掌一覆盖住那如牛奶色般的肌肤,便开始变得炙热起来,从底下烧起烟雾。他“啊”了一声,把手拿开,见薛惟的膝窝边上被烫出一个掌印般轮廓的洞来。
池越变了脸色:“怎么回事!你的腿怎么了!”他抬头看薛惟,薛惟的眼眶中蓄满泪水,见池越看过来,他轻声说:“池越,我的腿,不见了。”
话音一落,薛惟两条腿从腿根开始消散,与此同时,他的下半身开始流血,浸透池越的衣服。只见他落下泪来,对池越说:“因为我的腿被人砍掉了——”
“!”
“薛惟——”
池越满身大汗地惊醒过来。房间外的太阳已经照了进来,肉眼可见空中飘浮的微小粒子。池越惊恐地朝身边人摸过去,一片冰凉,连残留的余温都没有触到。他不敢转头,只侧目去看,余光见到皱褶的床单上不见薛惟。
人呢?
池越从床头柜摸出手机,屏幕显示已经是下午一点钟了。
一阵电流从脚后跟蹿起来,他寒毛竖立,想到刚才那个梦,又想到昨日薛惟的不同寻常,心下更加不安。他本来就觉得浑身上下黏腻,此刻虚汗一冒更觉黏腻。但顾不上了,他三下五除二地穿好衣服,直奔门外。
到了楼下,他退房,前台告诉他还没有到时间,确定要退吗?
池越丢下房卡就走,连押金都没拿。急冲冲去到外边的马路,要拦车。这才想起自己人在郊外,不禁气恼起来,立刻又在手机的叫车软件上叫了一辆车。
等待间隙,他给薛惟打电话,薛惟没接。他又发消息,本以为得不到回复,谁知薛惟回道:醒啦?我在跟我朋友叙叙旧呢,抱歉啦没跟你说。你要是觉得困还可以多睡一会儿,我已经跟前台那边续费了。
池越冷着脸,为什么不接电话?他立刻打电话给薛惟,薛惟又挂断。随后发来消息:我这里很吵很吵,接你电话也听不清你说什么,发消息吧。
池越: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薛惟发来一个捧腹大笑的表情包:弟弟,你是不是忘记你这个点要去干什么?面试啊弟弟,你来找我干什么呀,快抓紧时间面试去吧,等我和我朋友叙完旧,你也面试完了,我们就去一品居吃东西吧。
见薛惟对地址避而不答,池越立刻追问道:你在哪里?我现在过去找你。面试而已,再面就是。
这时快车已经到了,池越大步向前开车门,薛惟那头又是避而不答,他抓着车把子,一时踌躇,不知道要跟司机说去哪里。
要去哪里?
“麻烦师傅,等我一下。”池越低头跟司机说抱歉,他拔打薛惟的电话,薛惟那边又是直接挂断。他一向稳重淡定,这一刻终于崩不住情绪,把手机狠狠地摔在地上。
为什么不接电话!人在哪里!
为什么不说!
那一晚在阿pear家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那么反常?打算做什么?
为什么……就不肯跟我说一说……
池越头疼地揪住头发,蹲在敞开的车门旁低声嚎哭,他终于忍不住哭出来了——
一直以来,两人之间的交往看似是池越在主导着这段关系,实则是薛惟。他虽然是被表白的那一个,但如果他不肯跟池越在一起,他完全可以挥袖佛去。
两人交往也有一段日子了,他知道薛惟情绪波动大,内心阴郁,对生念没有太多感觉。遇见他之前,薛惟甚至不惜一而再再而三地抓住一切机会赴死去见阎王。所以两人在一起后,他对这段感情的掌控看似轻松,看似不介意薛惟封闭的内心事,看似甜蜜,可却是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受怕着。
两人没在一起之前,他可以理所当然地越界,干预薛惟的一举一动,因为当时他是抱着一种报恩的心态去和薛惟相处的,他的首先目的,是想要薛惟好好活着,别再想不开,活着才有希望。但是在一起之后,他反而变得束手束脚了,尽管他不愿意承认,但薛惟就是能轻而易举地牵扯着他的情绪——
当他得知薛惟有精神疾病,他反而不敢越界了。他变得小心翼翼,薛惟的过往事,薛惟为什么抑郁,经历过什么才会对生念毫不留情,他一概不知,也不想,不能越界去探知。
他怕他们走着走着就散了。
现在,薛惟不接他的电话,连回个短信都在避开地址,只是告诉他,晚点在一品居见面。
这是让他等吗?
池越想起昨晚,薛惟问他:“你也会等我吗?”
——会。
这是他毋庸置疑的答案,是他脱口而出的真心,是他这辈子都不变的承诺。
无论,你要去做什么事情,我都等你。
——晚点是什么时候?
池越擦干眼泪,问薛惟。
薛惟那头静默少顷,才说:到时候我联系你啦,你快去面试吧。
池越没敲字,手按住说话键,发了条语音过去。语气认真:好,我等你。
等你。
司机侧头惊讶地看着池越,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情绪波动这么大。他试探地问:“您好,你还坐车吗?”
池越站起来,报了阿pear家的住址。
薛惟面前那杯芝士威化奥利奥麻薯奶茶本来是冰的,眼下,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包装外的水雾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细密的水流。
塑封上没有孔洞,吸管搁置在一旁。
薛惟就这么看着,这是池越推荐的,池越喜欢喝的奶茶。
他的手机安静地躺在桌面上,“嗡”的一声,他瞥了眼屏幕,是池越的语音消息。他没敢点开,似乎清楚池越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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