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重大疏忽 (第2/2页)
“那农历呢?”方红梅进一步提醒。
农历?王加根真没怎么关注。
方红梅声泪俱下,哭得更伤心了:“今天农历七月二十六,是我的生日。结婚才几个月,你连我的生日都不记得了。”
王加根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方红梅一整天都闷闷不乐!难怪她中午执意要吃面条!生日吃长寿面,是长命(面)百岁的意思。千百年流传下来的习俗,自己怎么就没有明白她的暗示和提醒呢?
“该死!真是该死!”他轮起右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嘴巴。因为一只手握龙头,搞得自行车晃了好半天。
他赶紧向老婆道歉,臭骂自己不是东西,又说了一大堆好话,方红梅的情绪才逐渐稳定下来。
谈恋爱的时候,方红梅每年的生日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怎么刚刚结婚,就把老婆的生日忘记了呢?未必,结婚真的是爱情的坟墓?长此以往,他们会不会变得和程彩清夫妇一样,动不动就吵架打骂?
进学校大门时,他们看见门卫老宁正在与英语老师邹金桥聊天。
今天不上课,邹金桥怎么到学校来了?不会也是去程彩清家里抹牌赌博吧?王加根有点儿纳闷。他知道金桥平时不怎么喜欢抹牌,对赌博也没什么兴趣。
休息时间不在家里好好呆着,到学校里来干什么?
邹金桥是邹肖小学民办教师。虽说这个学期才来牌坊中学代课,但王加根对他并不陌生,已经听到过不少有关他的传闻。
邹金桥家住邹肖村,在家里是独苗。他父母一生只养了他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把他当成心肝宝贝,也惯出了一些坏毛病。
从小到大,他好吃懒做。在家里横草不拿,直草不拣。高中毕业后,回村里当了民办教师,又娶了邻村一个女子做老婆。结婚最初两年,夫妻俩感情尚可。时间一长,就有了不和谐的声音。据村里人和熟悉他家情况的人讲,主要还是由于邹金桥嫌弃他老婆引起的。他一会儿说他老婆不孝顺,不守妇道;一会儿说他老婆不勤快,不会理家;一会儿说他老婆不会打扮,土里土气的……
“他这都是胡说八道!”谈起邹金桥的家庭,与他同村的邹贵州总是显得愤愤不平,“他老婆要多贤惠就有多贤惠。长得也漂亮,比他牌面强多了。恰恰是他这个大男人,长得牙齿暴暴的不说,还没有人味,不做人香!”
邹贵州说,金桥当民办教师时,工资总是一个人拿着用,从来不交给家里。他老婆有时来了月经,没有钱买卫生纸,不得不向公公婆婆伸手。金桥总是西装革履,打扮得油头粉面的,还在衣服上喷香水。见到年轻女人就酸眉醋眼,认得的,不认得的,都厚颜无耻地与别人打招呼,点头哈腰,说些不堪入耳的骚情话。特别是到牌坊中学来当代课教师之后,他又不是班主任,却动不动就到女学生家里去走访。深更半夜在外面鬼混,每天都是十一二点钟才回家。学校里给他分了宿舍后,他有时就一个人睡在学校里,夜不归宿。暑假期间正值农村“双抢”,又要割谷,又要插秧,金桥他爸和他老婆都在畈里忙,他却躲在学校睡大觉。
邹金桥只有高中文凭,但英语成绩不错。邹肖小学办戴帽初中的时候,他一直担任英语教师。去年,牌坊中学因英语教师不足,曾打算把他聘来代课,但社会上流传他生活不检点,有作风问题,学校领导才放弃了用他的计划。今年,不知为什么又把他聘过来了,还让他到毕业班把关,教初三年级两个班的英语课。
王加根和方红梅在门房前面停下脚步,听到门卫老宁与邹金桥聊天的话题,似乎与老鼠有关。
“你说狠不狠哟!”老宁满脸通红地诉说,“我中午没吃完的饭菜放在桌子上,还用罩子罩着。刚看完一场电影回来,饭菜就被老鼠糟蹋了,连罩子都被掀到地上。白天都敢出来偷吃,你说狠不狠哟!”
听说是这事,王加根马上从口袋里抓出一把老鼠药,挑了一个红纸包和一个绿纸包,递给老宁。说:“我正好买了几包老鼠药,不晓得效果怎么样?你拿两包去试试吧!”
老宁连声致谢,接过了老鼠药。
“红纸包是吃的,绿纸包的是闻的。两种药要混在一起下,这样效果好一些。”加根现趸现卖,把售药老头教给他的秘诀传授给老宁。
邹金桥听到这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他对王加根说:“你上当了!什么吃的呀闻的呀,这两种颜色纸包的药,只有一种是真的,另一种是假的。卖老鼠药的都是这样真假搭配,然后让你混在一起下,一样可以把老鼠毒死,但他一包真药卖了两包的价钱。”
王加根这才如梦初醒,觉得邹金桥的话非常有道理。
真是无商不奸啊!连卖老鼠药的都这么狡猾。究竟哪一种是真药哪一种是假药呢?他又没办法分辨。还是只有听从卖药老头的建议,把两种药混在一起下。
回到厨房兼卧室,王加根拎起炉子上的烧水壶,准备撬炉子做饭。很不幸,蜂窝煤眼儿全部是黑的,一点儿红光也没有——中午走得太急,他忘记了封炉子。
王加根只好把炉子提到办公室门口,用铁撮箕装了些木柴、旧报纸和煤块出来,重新开始生炉子。
恰在这时,又停电了。
薄暮中的校园瞬间暗了下来,显得非常安静,死气沉沉的。
方红梅早已饿得肚子叽里咕噜乱叫,也只有望炉子兴叹,饥肠辘辘的帮忙准备饭菜。
这段日子,她厌食、嗜睡、反胃、呕吐的毛病神奇地消失了。而且胃口大开,饭量明显增大,总想吃鸡鸭鱼肉之类的荤菜。见到别人吃什么新鲜玩意儿,她就馋涎欲滴,恨不得跑过去抢。肚子饿得也特别快,一日三餐似乎已经不能够满足她的要求。难怪社会上骂某人嘴馋,就说“像害伢的”。
怀孕的女人都是这个样子吗?
方红梅在房间里点了只蜡烛,借着昏暗的烛光切肉,削冬瓜皮,掰豇豆,剥大蒜。炒菜前的准备工作做得差不多了,敬武也从外面回来了,但炉子还是没有生着。
炉膛里的木柴都成了灰烬,煤球却没有燃烧起来。方加根面对不争气的煤炉子,气急败坏,但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把菜拿到食堂去炒吧!我实在太饿了。”方红梅提议。
王加根稍作迟疑,也别无选择,只得放弃重新生炉子的打算。他和方红梅一起回到屋里,拿的拿盘子和碗,端的端切好的菜,前往学校食堂去借灶做饭。
因为筹办中午的“鸿门宴”过于劳累,散席之后又收拾了半天残局,清洗杯盘碟筷锅碗瓢盆,三个炊事员都没有去看电影。中餐和晚餐,他们享用的是客人们没吃完的饭菜和没喝完的白酒啤酒。虽是残羹剩饭、残杯冷炙,但汇集起来还是挺丰盛的。三个人吃得津津有味,喝得红光满面。酒足饭饱之后,还美美地睡了一觉。
王加根和方红梅来到食堂时,只看见聋子聂师傅一个人在烛光下洗碗。小朱和肖金平在隔壁下跳棋。
听过借灶炒菜的要求,聂师傅二话没说,赶紧把锅洗干净,把灶膛的火点燃,又拿出学校食堂的油和盐,叫他们随便用。